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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说:“我需要这个机会。”
*
这段谈话结束之后,滕酩果然如他所说,再也没有主动和他提过滕安的事情。
不仅如此,他大概也……正在让自己淡出严以珩的世界。
而严以珩……中间也有几次,实在想要问问滕安最近身体如何,有没有认真吃药,有没有按时复查,但最终也……还是忍住了。
有时他看着手机,又觉得手里这东西陌生得很。
现代社会,这样发达的科技,想要联系谁联系不到呢?
滕安想的那些东西,在如今这个社会里,根本没有能够实现的可能。
可他们又……切切实实地断了联系。
他们同在阳城,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甚至有可能在下一个路口擦肩而过。
但……他们真的没有再见过面。
时间拖拖拉拉,过得很快又度日如年。
转眼间,7月已经进入了中旬。
滕安和滕酩出去度假的时间到了。
大概是顾着滕安的身体,这次出门既没有坐飞机也没坐火车——他们坐邮轮出去的。
严以珩挺早就出发了,感到登船大厅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兄弟俩。
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再见到他们,严以珩居然觉得,已经有些陌生了。
他背着手慢悠悠朝他们走去,就像……见到两个久违碰面的老友一般。
滕安先看到他,小孩像是不敢相信,甚至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
之后……眼睛就红了。
他扁扁嘴,扭头看看滕酩,又重新看向严以珩。
黄豆那么大的泪珠啪嗒啪嗒掉下来,滕安狼狈地抹着脸,眼泪却怎么都抹不干净。
严以珩笑着上前抱住他,取笑到:“男子汉不怕光头,但是怕见我,是吗?”
滕安哽咽着叫他:“以珩哥哥……”
严以珩又气又无奈:“你呀!小没良心的。”
滕安这个性子……跟滕酩有点像,肚子里装了那么那么多的话,见到最想见的人时,硬是能忍着一句话都不说出口。
他用两只手来回擦着眼泪,嘴里只会叫严以珩的名字,想说的话、想解释的话,什么都没说。
不过,严以珩也已经不再需要他来解释什么了。
“好啦,别哭了。”严以珩掏出两张纸巾放到滕安手里,“马上就要上初中的人了,还哭。”
他像从前很多次一样,张开双手抱住滕安。
“孩子长大啦,我都抱不动了。”严以珩笑着点点滕安的鼻子,“以前还能背你呢,现在背不动了。”
滕安擦干净脸,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太胖啦!”
严以珩歪着头看他,几秒钟之后摇摇头。
“不是的,安安只是长大了。”
在眼泪又一次决堤之前,滕安背过身去,先一步擦干了眼睛。
之后,他凑到严以珩耳边,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话。
“告诉你一个秘密,以珩哥哥。”滕安静悄悄地说,“我很怕死。”
严以珩看着他,黑亮的眼睛里是柔柔的暖意。
“所以,我一定好好活着。”
滕安趴在他的耳边,说话的声音很轻,每个字却都准确无误地传到了严以珩耳中。
“我一定好好活着,你放心吧,以珩哥哥。”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带了点害羞的笑意。
他开玩笑道:“嘿嘿,等我长大了,我回来娶你呀!”
严以珩也笑了。他把滕安抓到面前,屈起食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崩。
“男的跟男的不能结婚!”严以珩压低声音,“你娶不了我!别做梦了。”
滕安傻乎乎地笑了。
登船的检票口已经在催促了,严以珩抬头看看,轻轻推了一把滕安的胳膊,说:“假期快乐,小初中生。”
他的笑容浅浅的,温暖,安心。
“……好好活着,滕安。”
“嗯!”滕安点点头,胖乎乎的手攥成了拳头,“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一定……好好活着。”
滕酩一直在后面,等到他俩说完了话,才揽着滕安的肩膀离开。
他冲严以珩点了点头当做打过了招呼,其他的,就没再说什么了。
严以珩目送他们检了票,准备离开时,又听到身后的小声喧闹。
滕酩把行李放在一边,跑到检票口对工作人员说了些什么,随后闸机口打开,滕酩匆忙跑了出来。
严以珩来不及问他出了什么事,便被一把拽走。
滕酩粗鲁地把他推进茶水间旁边隐蔽的角落,揽着他的腰,急切地吻了上去。
检票大厅的广播响起了催促登船的通知,滕酩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依然牢牢握着严以珩的肩膀和他窄窄的腰,把那两处的衣服捏得尽是褶皱。
这个激烈的吻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却已经足够让严以珩的嘴唇变得酥麻泛红。
一吻结束后,滕酩按着他的后脑,两人的额头紧紧地贴在一起,呼吸交缠。
头顶还在反复响着催促登船的广播,一墙之隔的脚步声隐隐约约,在这个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地方,滕酩终于……没有再压抑着内心的情意。
他喃喃地说:“我真的舍不得你,以珩……我真的,很爱你。”
但他却也并没有真的奢望能够得到太多回应。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不舍地抚着严以珩的脸颊,低低地说:“……我走了。”
严以珩“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道:“去吧。”
*
送别的场景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悲伤,反而因为得到了滕安“好好活着”的承诺,而变得……轻松了。
不过,滕酩当真把滕安的要求贯彻到底了——这趟假期履行,朋友圈里一张照片都没发。
是铁了心要从严以珩的世界里彻底淡去了。
早就知道了会是这样,严以珩也不再为这件事情继续烦恼。
这一年已经过去了一半,是时候总结一下恒誉的业绩了。
四个合伙人聚在一起开了一个小会,大家都对现状很满意——要说唯一有什么不满……
“哎哎,我说,”谈吉祥敲敲桌子,“严以珩,不能再把自己当成小宝宝了。”
苏筱扑哧一声笑出来。
严以珩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有,把,自己,当成,小,宝宝!”
是谁天天“以珩宝宝”长“以珩宝宝”短,能不能搞清楚!!
“哦哦。”谈吉祥哈哈大笑,“好吧好吧,那好吧。”
说这个话是因为……严以珩到现在都还没买车,一出门就是打车,要么就是……地铁。
谈吉祥抱怨道:“你这样,很不像老板。”
严以珩一琢磨也是。
于是,买车这个事情,正经提上日程了。
当天晚上,严以珩正捧着手机对比几款车型,忽然瞥见了许医生在朋友圈发的新照片。
大概是医院有什么聚会,发的这张照片是一群没穿白大褂的医生排排站的照片,光是严以珩认识的,就有那位胖胖的师兄刘医生,以及他们的老师戴医生。
胖医生还在下面回复了一个评论:【小许这个车真舒服哈!】
车……?
严以珩眨眨眼睛。
想起来了,他也坐过一次许医生的车。上次苏筱出院,刚好碰上许医生下班,就顺路把自己捎回来了。
当然了,现在看来,这个“顺路”的说法……相当有水分。
车型他还记得,去年奥迪新款的Q7,中排很舒适,坐得很舒服。
顺手查了一下价格——指导价60到80万,不知道许医生那台是什么配置,估计落地要100万左右。
严以珩连连咋舌,这许医生原来还是个款哥!安和医院的医生累归累,待遇真不错。
想着想着,就顺手给许医生点了个赞。
没想到,这人立刻打了个电话过来。
“哎,严以珩,”许医生的声音依然是记忆中的冷淡,“你跟滕酩分手了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