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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医生并没有因为谎言被拆穿而感到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说:“要是说这是我常来的面馆,那显得我图谋已久,不太好。”
严以珩冷哼一声,没再去拆穿他。
到底是不是图谋已久,现在桌上这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调侃归调侃,许医生选的这个地方,味道真的不错。
严以珩狼吞虎咽吃了一整碗,偶像包袱都顾不上了——他是真饿了。
晚饭时不太舒服,再加上实在没有心情,他只简单扒拉了两口饭,便草草放下了筷子。
许医生好心提醒:“别吃这么快,不好消化。晚上没吃吗?”
严以珩筷子一顿,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略去这几天一直盘旋在心里的疑虑和郁结,只说:“晚上有点不舒服,吃不下。”
许医生职业病犯了:“哪里不舒服?”
“食道,总觉得噎得慌,反酸。”严以珩并起两根手指,在自己胸前这么上下一比划,“晚上严重一点,经常睡觉时觉得往上反酸水。”
“估计是食道炎,可以做个胃镜确定一下。”许医生的眉头轻轻皱起,“少吃碱面,少吃淀粉含量多的食物,不严重的情况,吃一个月的药就能调好。但是——”
他伸出食指,隔空点点严以珩:“注意心态,保持良好的心情,不要焦虑,不要烦躁。不要熬夜,规律作息。”
严以珩一开始还听得挺认真,听到“注意心态”的时候他撇了撇嘴:“哦,哦哦哦。”
许医生无奈地摇摇头:“跟你说认真的。”
他耐心解释道:“胃病、食管,大多都是情绪病,学术一点的说法叫‘植物神经紊乱’。小说里那些总裁为什么都有胃病?就是因为工作压力大、作息不规律。对了,你是不是爱喝咖啡?以后少喝一点。”
“……”严以珩嘀嘀咕咕地小声说,“怎么着,我喝咖啡的时候是昭告天下了吗?怎么都知道我爱喝咖啡。”
许医生张张嘴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眼珠一转,说:“猜的,像你这样的……都市丽人,一般都是这样的。晚上不睡,早上靠咖啡续命……”
严以珩托着下巴,心想,这哥琢磨了半天,琢磨出个“都市丽人”的形容。
他委婉地表示:“长嘴愿意表达是好事,但有时,你也可以闭嘴。”
“……”许医生虚心接受,“好吧。”
细想起来,跟许医生的每次见面几乎都是这样的。他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严以珩无法理解,却……怎么说呢,有点受用。
这种笨拙但……直白的示好,严以珩很喜欢。
在这个吃饭的间隙中,严以珩的思绪跑远了。他想,如果许医生愿意跟他一起去北京,或许,他们之间会有个不错的未来。
但……
严以珩暗自摇了摇头。
许医生不会的。
他的履历确实漂亮,可在这份漂亮的履历背后,他也付出了许多。粗略一算,在正式成为安和医院的医生前,他至少经历了12年的时间——在任何一个阶段都没有耽误一点点时间的情况下。
12年的寒窗苦读,无数个为论文失眠的夜晚,才成就了现在面前的这位许医生。
现在,他即将成为安和医院的副主任医师了,而他甚至才刚三十出头。
这样的大好年纪,这样的光明前途,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无法约定婚姻关系的同性恋人而放弃。
严以珩不免有些遗憾,而遗憾之余,又有了一点心酸。
怎么……自己老是在感情方面遇到这种事呢。
对面的人并不知道在刚刚这段时间里,严以珩的心里都想了哪些东西。
许医生依然在不紧不慢地说着食管炎的注意事项。
严以珩听得头脑发昏,打了个哈欠,说:“这么严重吗?”
“不严重,但是……”许医生耸耸肩,“压力越大越容易复发,这个是肯定的。”
“那怎么办哦?”严以珩用两只手捧着脸,“我的压力就是很大啊。”
许医生想了想,无奈道:“也是,自己做老板,怎么可能没有压力。那也要注意调节,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严以珩垮下肩膀,向后靠在椅子上,无所谓地说了一句“好吧”。
提起公司的话题,许医生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你朋友圈那个日期,是不是……”
严以珩心里冒出一个问号。
他知道许医生在问什么——他在问,自己设置成朋友圈背景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用粉色的圆圈圈出了一个日期。
严以珩笑着说:“是我‘女儿’的生日,马上三岁了。”
许医生:“?”
他不敢置信地思考了很久,好像那简简单单的七个字是什么从未听过的外国语种。
他的眉毛皱得紧紧的,再开口时声音依然带着困惑:“谁的生日???”
作者有话说:
珩:看许医生吃瘪就很开心啊.jpg
第75章
严以珩的表情十分淡定,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女儿’的生日,快三岁了,你要看看照片吗?”
说话的时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许医生的脸都木了。他的嘴角绷得紧紧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非常认真的不悦。
他看着严以珩,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你哪来的女儿?你还结婚了?!”
严以珩很懂见好就收,不再逗他。
“过来,”他招招手,“给你看我‘女儿’。”
说着,他从手机里调出来一张照片——照片的内容很滑稽,严以珩举着他们公司的营业执照,以自己的办公室作为背景,拍了一张自拍。
他们租了现在这个办公场地后,严以珩搬进去,第一件事干的就是这个——还很有包袱地裁掉了一些无用的背景,背景里……是他的办公用品,还乱七八糟地堆在纸箱子里。
“看我‘女儿’。”严以珩得意洋洋地说,“可爱吗?”
许医生忍着愤怒过去看了一眼,随后一愣。他疑惑地看了好多遍,又抬头看看严以珩。
甚至还以为这人给他看错了照片,试图左右划一下看看别的。
“哎哎,”严以珩制止道,“只让你看这一张,没让你左右看。”
许医生仍然不敢轻易相信,他看看手机,又狐疑地看看严以珩幸灾乐祸的表情,反复好几次,才终于出声:“……这不是你公司吗?”
严以珩无辜地眨眨眼:“对啊,我一手拉扯大的,不是我‘女儿’,是什么?”
许医生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危险。
严以珩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也不说话。笑够之后,严以珩慢半拍地琢磨过味来。
刚才……许医生好像是很认真地在生气。
至于生气的根本原因……自然不可能是因为这个无聊的玩笑,只可能是因为……他真的以为自己结婚了,并且有了一个孩子。
严以珩捂了一把脸,哭笑不得:“许医生,真没想到你会想到这个方向去……好吧,好像是容易被误解哈。”
他弱弱地解释道。
“也不是,是我太敏感了。”许医生的神色恢复了正常,脸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看上去也对刚刚这个乌龙感到不好意思,“主要是……工作这些年,见过太多这种人了,一下就想岔了。”
说着说着,脸上还冒出点歉意:“是我想岔了,你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许医生说起一件往事。
“规培时,神外科有个主任医师,出了个丑闻。”他徐徐说道,“中风了,治疗还算及时,救过来了。但治疗过程中发现……”
许医生的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有艾滋,还有好几种性病。关键是,这人平时的形象,是家庭和谐幸福又顾家的好男人。”
“啊……”严以珩倒吸一口冷气,“是……嫖,还是……?”
许医生本能地想说某个词,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换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东西长在后面,不是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