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散了,戏楼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余音绕梁、帷幕未合。红绒帘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像是还不愿落下,余灯摇曳,为整个空间添了几分未竟的诗意。
宋芷棠却没有立即起身。她静静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眼神仿若穿越了台上的流光溢彩,落进了谁也看不见的远方。那神情不是沉醉,更像是某种深刻的怀念——对一段过往、对一个世界、对一个她自己也不再熟悉的时间。
沈知行看着她,yu言又止。他知道她心中此刻定还绕着那抹戏腔——那不是寻常喜好,是刻在骨血里的牵绊。这些日子来,他总觉得她像个谜,温柔、静好,却又总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流露出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敏感与忧思。
忽然,宋芷棠轻轻哼了起来,声音不高,却清亮婉转,像从旧唱片里流出来的声音,带着一点苍凉,一点情深: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三尺红台,万事入歌吹……
唱别久悲不成悲,十分红处竟成灰……
愿谁记得谁,最好的年岁……」
唱到最後一句时,她的声音微微颤了,却仍旧稳住了气息,像是把压在心底的一段往事轻轻诉说出来。那不是一段戏,是一场穿越时光的思念,是她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记忆与情怀。
沈知行一愣,他第一次听她唱——不是现代的歌,是这样的词、这样的调。这声音里藏着一种古老的忧伤,却又有说不出的新鲜和奇异。他心头莫名一紧,彷佛那几句不止是唱给戏中人听,更像是唱给她自己,也唱给这个与她命运交错的时代。
「这不是哪一出戏里的吧?」沈知行低声问,语气轻柔,像生怕惊动了她的心事。
宋芷棠转过头,朝他一笑,那笑温婉中藏着些许浅浅的倦意:「不是。是我自己改的。戏词里总说唱悲唱离,可我总觉得——人最难唱的,是想念,是留不住的人和时光。」
她低头轻抚衣袖,那一瞬间,沈知行彷佛看见了两个宋芷棠,一个坐在这民国戏楼里,温婉从容;一个,藏在她声音的余韵里,带着现代的记忆与沧桑,静静望着这段穿越而来的岁月。
这种感觉太过奇妙。他望着她的侧脸,忽然问:「你……真的像不像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她一愣,随即轻轻笑了,眼角的光被灯影映得微微发亮,那笑容里既有坦然也有不说的秘密:「像不像重要吗?我在这里,看戏、喝茶、遇见你,这不就是最好的年岁吗?」
沈知行沉默了。他无法理解她话中所有的深意,却能感觉到她话语里那份真切的珍惜,像是握住了一段原本可能永远失去的时光。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若你愿意,我陪你唱完这一出人生的戏,哪怕我一句戏文都不会唱。」
那一刻,戏散人未散,灯影摇红如旧梦。宋芷棠眼中有光、有影,还藏着她自己编的那一句唱词:
「愿谁记得谁,最好的年岁。」
而她知道,这段年岁,从她穿越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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