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片酸涩在王莲秀心尖炸开,她握紧手里的东西朝少年走了过去。
看见她,林璨熠笑着站了起来,把烟蒂按灭扔进垃圾桶里,耸了耸肩:“糖吃完了,我只有这个。”
“……最近超市的客流量越来越大了,我需要几个稳定的长期工,而且你是高二学生,应该以学习为主,钱的话……”王莲秀抓着糖的手紧了紧,“我回去给你打几千块钱,你先凑合用,不够的话——”
“你这麽做是应该的,不用补偿我什麽。”林璨熠打断了她,“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你也不需要这麽看我。”
王莲秀把嘴唇咬的毫无血色,头埋的很低,那句“我不是可怜你,只是心疼你”就在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
风声沙沙,温度似乎比前几天降了些。
林璨熠盯着王莲秀手里的东西看了会儿,伸手把藏在棒棒糖下面的烟盒抽了出来,狡黠地沖她眨眨眼睛,“谢了姐,钱回去转你。”
哪里来的烟?
王莲秀愣了愣,忽然想起这是客人的,被她心急之下不小心带了出来。
她张了张嘴要说话,但是面前的少年已经迈着步子离开,把胳膊举过头顶懒懒地挥了两下。
“再见,姐。”
穿过油烟弥漫的小巷,林璨熠回到了家里。
他弯着腰坐在床边给兼职店里的老板挨个发消息,获得的回答都是近期不需要人手,让他以后不用去了。
焦躁感汹涌地袭来,林璨熠不自觉抽了半盒烟,头发也被抓的淩乱的翘起。
他从十二岁开始打工,赚的钱只能基本维持日常生活,尤其是奶奶去世之后,所有花销都要他自己一个人承担,根本没存下多少钱。
过几天再一交学费,手里就不剩多少了,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失业,真他妈晦气。
如果退学的话……
林璨熠揉了把脸,把还剩一大半的烟扔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退个屁的学!
退了学就真成奶奶生前最讨厌的小混混了,到时候指定把她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揍自己。
林璨熠吸了下鼻子,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厚外套穿上,迎着冷风骑车往十七公里外葬着奶奶的墓地方向去了。
车骑到一半,天空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细密的雨滴砸在脸上,有些看不清路。
林璨熠没来由的想哭。
他怪自己没能力给奶奶选好的墓地,要不然也不会让她一个人睡在那麽远的地方。
雨势渐大,林璨熠好几次踩空,连人带车噼里啪啦摔到地上,腿和胳膊上全是擦伤。
每一次摔倒他都咬着牙爬起来,扶起车继续往前蹬。
就这麽跌跌撞撞骑了将近八个小时,林璨熠终于踩着清冷的日光抵达了墓地门口。
上夜班的保安正打着哈欠在保安室里打游戏,根本没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浑身泥泞的狼狈少年。
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流上苍白的脸颊,林璨熠就站在门口静静望着深处零散的几个墓碑看了许久,用手背拭去蒙在眼皮上的雨水,转身重新踏入了雨幕。
你把面包还我
九点半,江城五中街对面,一辆黑天鹅般优雅高贵的黑色迈巴赫静静地伫立着。
杨淮翊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旁边放着一套定制款西装,领带和手机被随意地扔在上面,看起来有些淩乱。
手机已经响了五分钟,后座上的人依然无动于衷,多半是已经睡熟了。
司机握着方向盘纠结半晌,扭头小心翼翼地试探:“二少爷?”
杨淮翊蹙了下眉,表情浮现出不悦之色。
他重重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掀起眼皮查看手机,在看见屏幕上“杨霖翊”三个字后,满是疲倦的眼眸顿时暗了下去。
“哎呀,你总算接电话了,可急死我了。”对方语气轻佻,背景杂乱不堪,男人女人调情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杨淮翊厌恶地皱了下鼻子,“说。”
杨霖翊丝毫不介意亲弟弟对自己的恶劣态度,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听说你早上去公司开会了?老爷子说你什麽没有?”
杨淮翊冷嗖嗖地回:“没有。”
“可惜,还以为你们会因为你私自转学的事情当场打起来呢。”杨霖翊夸张地叹了口气,随即嗤笑一声:“不过你也真是脑子有病,放着好好的保送名额不要,偏偏要去一个垃圾学校读高二,你就不怕跟垃圾们待久了脑子退化麽?”
杨淮翊不爽地握起拳头,刚要开口,一个单薄的身影就撞进了视线里。
因为刚下过雨,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水。
林璨熠叼着面包在泥泞的街边飞奔,脚下不断溅起水花,额前的碎发被冷风撩起,少年俊逸的五官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