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听闻
成苑前几日被派去同禁军直率一道检查城防,隔了几日后回京,竟又听到了一些消息。
消息的范围传播范围没那么广,最初只是下朝的时候,零星几个老臣走在一起,小声谈论着什么商家、指婚。
圣上指婚,那是御赐的姻缘,天下几人能有此殊荣?再略微思考一下如今朝上谁的风头最盛除了他家勤王殿下还有别人吗?
成苑的心沉了沉,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不能凭借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怨殿下。
就算是真的,他也要亲自问清楚。
他悄悄翻墙去了杨珹的府上,杨珹还没回来,于是成苑就藏在书房偷偷等。
又过了半个时辰,门口才传来了声音。
一会儿给我送一份梅子汤,别湃冰了,天不热,我喝了胃口凉。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杨珹穿着的欧碧色外衫在暗淡的烛火照耀下显得有些苍白。
老管家退下了,杨珹方才合上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殿下。
他手一哆嗦,门板都发出一声轻微的撞击声。杨珹回过身,带着点恼地看着他:你怎么不吓死我?
要是以往,成苑一定会上前,然后装模作样地拍拍他的背,笑着说上几句吓着殿下了。
今天却不一样。
成苑那处的烛火很暗,整个人就如同化在黑暗中一般。
对不住。他声音低低的。
杨珹瞬间感觉到不对劲,皱着眉问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成苑在书房里呆了快半个时辰,最开始那等杨珹一回来就冲过去问他的冲动慢慢消弭,如今只剩下灰烬般的不安和恐慌。
他清了清嗓,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
我今日听说,皇上要立殿下为太子了?
杨珹上前将烛火挑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那要是当太子成苑感觉自己仿佛吞了沙粒,嗓子又干又哑:是不是就要立太子妃了?
嗯?杨珹看着他,一挑眉:谁跟你说的?
我
杨珹摆摆手打断他:皇上是跟我说过成亲的事情,我没同意。还有什么太子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别去外面乱说。
看杨珹的态度,成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松得他腿一软,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般,差点顺势跪下。
哎杨珹看他猛地晃了一下,赶忙要上去扶,可还没等他手伸过去,成苑又站稳了。
吓死我了。听到杨珹这句话,成苑这才喘匀了一口气,他黏黏糊糊地贴在杨珹身上,小声说着:我听别人说,皇上要指婚,还以为是殿下那这次皇上是要给谁指婚啊?
杨珹眼神微微游移:哪有什么指婚,你听错了吧?
不可能,我的耳力绝对不会出错。
你就是听错了,杨珹肯定道:皇上如今自顾不暇,还有功夫给别人操心?
这话一出来,成苑的重点就有点跑偏了:那药起作用了?
杨珹点点头:近些日子你不在,我看着他脸色是比平常差很多,朝上也总发火,又隔三差五地诏御医。他这自己的心火御医如何医?也只能开学平心静气的药,聊作安慰罢了。
成苑听罢,笑了一下:如此,想必他也不会让殿下忧心太久了。
第45章 打算
成苑方才忙完城防回来,自己府上还有北边来的信件要看,也就没和杨珹腻歪,小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等到成苑走了后,杨珹才放下手中的梅子汤,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周来祥听见了,微微抬了一点头,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想着自己的身份,把话咽了回去。
想说什么就说。杨珹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何必藏着掖着?
周来祥也知道此刻自己主子的心情肯定不怎么样,于是很知趣地跪下:是老奴失仪了。
我没想让你说这个。杨珹心里闹得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如今我
周来祥沉默一会儿,说道:此番,陛下是铁了心要将太子妃连同太子位一同赏给殿下了。
杨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周来祥长揖在地,用有些沙哑的声线一字一句地陈述:如若殿下还想同十、将军还应当早做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杨珹盯着眼前跃动的烛火:位置本来就是我的,他硬塞的女人我也从来都不想要。
周来祥长出一口气:殿下,恕老奴直言,如今尚还不是您能做主的时候。
且如今,圣上已经将口风放出去了,同太子妃成婚的就是太子,可圣上并没有明说,到底是哪一位皇子。殿下,您的位置,并非高枕无忧。
见杨珹还不说话,周来祥明白他这是听进去些了,又接着说道:老奴十二入宫,这宫里的事情老奴也算是见识了。如今,老奴只想问殿下一句,就算此番殿下真的想出办法推掉了太子妃,难道殿下真当上的时候,也不立后,不立后宫吗?
我杨珹虽然已经安下心想同成苑好了,却到底没想过为了他放弃后宫和子嗣。
如今被周来祥一句话点破,他心中除了烦躁和羞恼,更有那么一丝丝酸楚的懊悔。
他觉得自己也是喜欢成苑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从没给过别人如此多的特例,也从未允许过有人跟他如此撒欢。
可这一点喜欢,又不够坚定,不足以让他推开其他的一切:权势、地位、子嗣甚至女人。
周来祥毫不掩饰地直视着他,明明两人一坐一跪,杨珹却仿佛在被人俯视着,嘲笑着他的天真和贪心不足。
我我会找时间,和他谈谈。
周来祥轻轻叩首:如此正好。将军是明事理的人,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烛火跃动,一滴蜡液缓缓被烧化,忽地顺着红烛淌了下来,又在半路凝成了泪。
杨珹说是要找时间和成苑好好谈谈,但两人见面那么多次了,每次都是有机会的,可每次话到嘴边,杨珹又吐不出来了。
他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如果这句话说出口了,成苑真的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会的。他每一次都在心里劝自己,成苑那么爱他,怎么会走呢?
怎么可能真的离开呢?
而另一边的成苑近些日子也是焦心得很。
杨珹虽同他说过八字还没一撇,可到底没有咬死不是,如今宫中的礼部忙了起来,如果真的没有这回事,他们忙什么呢?
成苑真的感觉自己快疯了,脑中的那根弦一直绷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断了的日子也比想象中来得快。
刚才下了朝成苑就被军部的一帮老大人掳走了吃酒去。酒桌上,这帮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老大人就提起了近些日子的热闹。
都说是商家的女儿,要我说挺好。一位大人美滋滋地抿了口酒,他的妻子是商家三服的女儿,如今商家得势,他也跟着借光。
这事儿能是准的吗?另一人质疑:皇上到现在可还没提过这事儿。
嗐,都闹这么久了,皇上要知道早就知道了,知道了还不管,不就是默许嘛!
这次的事儿怪!
怪不怪的,都不是我们这帮人该考虑的事。如今局势明了了,好好辅佐好勤王才是正道来来来,喝酒!
成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些话的,等到酒局散了,他顶着浑身酒气在街上游荡,终于想起要去找杨珹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