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环视四周,是个从没来过的地方。一张诊疗床,旁边架着灯,还有洗手池。如果他认字的话,就会知道这里是牙科诊所,条件十分简陋,应该没离开原街区太远。有个不耐烦地声音从另一个房间里传出来:醒了就赶紧滚!黑狗又拉开架势戒备,吴会计赶紧按下他,隔空喊道:一会儿就走!
黑狗被吴会计劝回诊疗床上再躺躺,习惯性地把播放器从口袋里摸出来,却发现整个外壳都被敲裂了,吴会计见状哎呀一声。黑狗试图把外壳按严实了恢复原状,但于事无补,彻底坏了。他紧紧地捏在手心里,放在胸口,侧身蜷起膝盖,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觉得难受,呼吸不畅,但是他不懂这感觉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一棍这么厉害吗,他想。察觉到吴会计的手轻轻地盖住他的头抚摸,黑狗肩膀微微一颤,却并没有拒绝。
歇了一会儿,看黑狗没事了,吴会计抱着便携电脑跟他回去找雀哥。
###
雀哥的夜场顶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热闹的商业街闪烁。两人刚出现在门口,就被抓进了雀哥办公室,小麻一枪托打在吴会计额头上,接着用枪顶住了脑门。吴会计赶忙把电脑举起来喊:别杀别杀!什么都没少!一点儿都没少!
雀哥沉声问:跑哪儿去了?
哪儿都没去!小黑给人打晕了,我坐出租饶了一圈又回来了,把他拖到诊所,等他醒了就回来了!吴会计飞快地回答,诊所的大夫可以作证!
账本呢?
扔到隔壁阳台上去了!
雀哥没废话,直接带人杀回去把小夫妻的门踹开了。俩人正在床上滚,蒙着被子一脸懵,看一队人冲进自家阳台,拎出个床单包袱来,打开查看一番,又走了。
临走还给关上了门。
账本一页都没缺,雀哥问吴会计:为什么没跑?
吴会计咬着牙战战兢兢地说:跑了就真没活路了,回来说不定还能留一条命。
雀哥盯了他半天,忽然开始笑:你他妈可真是个赌徒啊。其他人也跟着哈哈笑。听雀哥让小麻明天给他安排住处,吴会计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做账的小屋里已经一片狼藉,沙发和卧室小床上都是脚印,吴会计把沙发垫子翻了面,在沙发上对付一宿。黑狗把自己的睡袋拎出来,抖抖灰,找了个地方重新铺好,直接躺下了。
吴会计看见他把耳机重新塞进耳朵,一下一下按播放键,好像假装里面还有声音似的。
小黑。听见吴会计叫他。黑狗抬眼看看,又垂下去,整个人钻进睡袋里蒙住脑袋,似乎不想说话。吴会计也就不说了,听他徒劳地按键,按了半宿。
###
与吴会计相隔二十公里,明珠酒楼一间古色古香的茶室里,女明星红黛正把面前的茶杯倒满,再一杯一杯分给茶桌两边的三个男人。虽然两个年长一个年轻,但样貌都有着血缘上的相似。
喝了那么多茶,还是红小姐泡得最好。年长中又稍微年轻些的曲文梁称赞道,眼睛始终没离开过红黛。红黛优雅地笑笑,还没喝就夸?
十六岁时以一部家庭题材的电视剧配角出道,红黛以青春妙龄和精湛演技一炮而红。如今虽然年过四十,早已不在当红流量之列,但手握无数国内外大奖的影后身份依然让其他大小花难以望其项背,是顶级珠宝品牌的钟爱代言。
坐他对面的兄长曲文栋却沉默地盯着茶杯里的热气,一语不发,眉头紧皱。红黛看了看他,轻声说道:大安联合放话出来,一定要净火的人头,这个净火到底是谁?
别管是谁,对我们曲家来说都是好机会。没了延大安,大安联合坚持不了多久,三人中最年轻的曲章琮满不在乎地说,昨晚他们二当家又去砸了于正文弟弟的庙门。
热闹看看就行,别跟着瞎掺和。我们跟延大安也算有合作的。曲文栋泼长子冷水。
曲章琮怏怏地收声,二叔曲文梁示意他别跟父亲顶嘴,大哥,听说延大安拒绝了施特劳,会不会是这个缘故?
施特劳既然想在久安赚钱,不可能合作不成就要人死。再说义海这么多年都没能要了延大安的性命,他一个外来户是怎么办到的?
大哥是不是不太看好施特劳?曲文梁听出了弦外之音。
曲文栋这才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外资无论亏与赚,总是不会长久。要利用它,得知道它背后是什么人凭空出现的投资人,我是不信的。
做生意嘛,看利益就行了。曲章琮小声嘟囔,又不跟他交朋友。
曲文栋瞟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别贪小便宜吃大亏。
红黛放下茶壶说道:你们这些帮派之间的斗争,千万不要把我们福友会拉下水。我这一只脚刚踏进去,还没站稳脚跟,福友会那些太太们已经闲言碎语满天飞了。说罢敲敲桌子,来我这酒楼的原本只有文夺,现在你们曲家几个当家都来了,我说得清楚吗?
曲文梁连连抱歉:给红小姐添麻烦了。你男朋友甘拭尘甘老板没有误会什么吧?
红黛转脸一笑,娇俏地嗔怪:他要是误会了,你曲二打算怎么办呢?
曲文梁刚要张嘴,只听茶室拉门猛地一开,几个人抬眼看过去,门立马又关上了。
曲文栋喝道:你跑什么,见了大哥二哥也不打招呼?
门外的声音虽然低哑但相当年轻,亦十分不满:跟老头子没什么话好说!红姨我去楼下了!说完刻意加强了脚步声,踢踢踏踏地下了木制楼梯。
红黛对两个老头子投以同情的目光,一边起身一边说:我去看看这小祖宗,你们自便吧。曲章琮也跟着起来,说去沾沾小叔的光,被父亲骂:他不学无术,你也跟着瞎混!
曲文梁慢悠悠地说道:大哥何必对文夺这么严格,他爱干吗干吗去。省得叫外人说我们曲家欺负最小的。
我还不是为了他好?曲文栋反问道。
曲文梁不跟大哥争辩,只是低声说:虽说长兄如父,但也不是真的爹
曲文栋闻言狠瞪了二弟一眼。
###
跟着红黛出门的曲章琮,一边下楼一边说:红姨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红黛停在楼梯转角,跟他笑笑,那块地的事情我跟拭尘说了,他不愿意卖,我也实在没什么办法。他本来就很不喜欢我掺和生意上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文夺这层关系,我是不会张这个嘴的。
委屈红姨了。
红黛摆摆手:章琮,我可是听说那项目是市政厅特批给施特劳的,你爸爸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他不希望你跟施特劳搭上关系。
曲章琮举手发誓:这事儿我没参与,真的是帮忙牵线。又叹口气,我爸就是太保守,如果能跟二叔一起,久安哪还有什么大安联合和义海的份,本来就是我们曲家的!
红黛拍拍他的肩:你们都是有野心的,我一个演戏的就不评判了。拭尘那方面呢,与其找我,倒不如跟白助理沟通一下。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