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唯一接触过使用旋切刀的对手,除了阿择就是甘拭尘,而阿择的刀法又是甘拭尘教的,仍未到达后者的精准与灵活。但黑狗根本来不及想为什么,本能地发动全部的技巧和战斗记忆,在刀光下寻找生路。
然而无论他如何奔逃躲闪,刀刃却始终贴着他的身体,对方似乎能够预知他所有的反应令他应接不暇。躲、躲、还是躲,那么既然来不及躲,不如
长刀切入他的左肋下,黑狗扭转身体以右手单手握住刀刃,将手掌隔在刀与身体之间。一阵金属切割的刺耳声响和火花在他掌中闪现,他借助对方攻势的力道、依仗身高矮几分的差距侵入杀手胸前,身体一错,反手抓向对方衣领,同时提起膝盖。
但还手指没碰上衣料,左腕就被手掌抓住扭到身后,刀刃也已经追到了咽喉。
想法很好,值得鼓励。黑狗在耳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与语调。
甘拭尘撤了刀,翻看黑狗的右手匆忙褪下来握在掌心的手表已经完全被切裂,废掉了。黑狗仍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定定地看着他。甘拭尘把黑狗扶正,让他靠着自己,问道:害怕了?
他能闻到黑狗身上淡淡的汗,黑狗老实地点头。
怕死,还是怕我?或者,都怕?
黑狗又点头。在这以秒计算的短暂交锋中,甜哥能让自己来不及看一眼长相就头颅落地。
甘拭尘反而笑了:这才正常。说完拍拍他的肩膀,自己动手摘下脸上的遮盖物和无名指的金属外壳,将武器扔在一边,你可以选择离开,只要嘴巴够严,我依然不会杀你。
但黑狗还是快走几步追上去,走在他身侧。
甘拭尘扭头看他,他便握住对方的手臂,怕把自己扔下似的抓紧了。
甘拭尘轻声说:我可给过你后悔的机会了。抽出手臂把黑狗揽到怀里,摸他的脑袋,好累,回去歇着吧。
甜哥干吗去了?黑狗抓住他的手,始终让他的胳膊圈在自己脖子上。
甘拭尘啧一声,像说绕口令一般回答:假扮一个假扮我的人去杀人,还要让假扮我的人看出来我是假扮的。你说难不难?
黑狗想半天没想明白,十分同意:嗯,好难。
你怎么不问问我杀什么人,成没成功,该不该杀?
应该问吗?
你想问吗?
不想。
Why?
黑狗记得这个单词,阿择经常一边揪头发哭一边喊:Why要学英语?!Why?!所以他知道这是为什么的意思。
甜哥要杀的,那就是甜哥认为该杀的,那一定会成功。如果不成功,就是故意的。
甘拭尘哈哈哈大笑:这么盲目地信我吗?
黑狗问什么叫盲目,听完他的解释蹙着眉头问:甜哥觉得盲目,为啥?我不盲目,我有道理,只是甜哥不信。
他看着甘拭尘,似乎想要一个答案,但甘拭尘给不了这个答案。
从十年前到现在,他都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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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火,袭击,赵享载?这几个字从K的嘴巴里缓慢地吐露出来。
阿虎没有接茬,只是死死地盯着监控画面里算不上清晰的人影,拆解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凌厉迅速,刀刀致命,赵享载虽然战力不弱但依然无法与对方抗衡如果对方是净火的话确实合理。
他是假的。
很像,也只是很像,就如同阿虎自己一样。
无限接近那个人,却永远无法成为那个人。
K并不在意,淡淡地说:净火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
赵享载被杀,受益最大的是谁?
是与郑远图对立的曲家,还是位置受到威胁的沙天奥?
以及伪装净火是想将矛头引向谁?
别人看来嫌疑最大的是沙天奥,北千里说道,急于挣脱义海,赵享载又是他最大的敌手,但我认为他不会这么蠢。
或许有人就是想要让他这么蠢。比如曲家。
而只要这件事情发生了,最受影响的一定是郑远图。虽然义海也是我们的目标之一,不过
不过我不喜欢被人扰乱我的计划。K望向北千里。
年轻的心腹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
我也不允许有别人冒充他。阿虎从仅剩的那只眼睛里露出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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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享载随后被送进医院抢救,命悬一线。
烈如康勃然大怒,立刻收回新药许可,要求郑远图查出凶手以及幕后主使,否则整个赵享载派系不会与郑远图再进行任何合作。而郑远图生平第一次被取消交易,怒气比之烈如康只多不少。
怒于区区药监局也敢藐视郑二官,更怒于竟然有人胆敢破坏义海的生意。
是冯如许?曲家?还是沙天奥?亦或是三者联合?
还有这个净火,当初除去延大安,义海便一直默认这个杀手与施特劳有关系,这次又是听从谁的指示?郑远图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然而对手和困难却似乎越来越多,且扑朔迷离。
与他同样迷惑且恼恨的还有一个人沙天奥。
蒋宝芳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和义海的怀疑传到市政厅,几乎让他拍裂了桌子。
这他妈的是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了?!我要动赵享载早就下手了,还用留他到现在?!沙天奥银白的头发几乎根根倒竖。
他当然有心除去赵享载,但说实话,赵享载的履历表人尽皆知,在久安虽然根基不显但身后却有首都府助力,沙天奥确实没什么把握。施特劳集团没有进入久安之前,他本有打算在这次竞选中求助义海对付赵享载,然而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自己看到了挣脱义海的希望,却同时让赵享载坐上了郑远图的饭桌。
这个姓赵的,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您也不必发这么大的火,我想义海那边总不至于这么蠢。办公室里有人回应道。
他们当然可以不用这么蠢,但可以装作这么蠢这不是给他们送上门的由头吗?!能名正言顺对我出手了!沙天奥将高大的身体重重坐在椅子里,把真皮椅子压得往后一仰。
仗着施特劳加持,义海还不打算对沙天奥动手,可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敢,或者不能。
所以说,这件事真的跟您没有关系?沙天奥眼神向对方一斜,对方立刻露出微笑,摆摆手:先别气,我也就是确认一下。事已至此,赵享载既然已经倒了,沙市长,咱们何不趁热打铁,先下手为强?
沙天奥眉头紧皱。表情里有一丝质疑,剩下的却是九分希望。
至少,他要听听此人这么说的理由里有几分把握。
市政厅提供了不少便利,咱们可是知恩图报的人。名为齐建英的男人,笑眯眯地摆正了胸前天佛会独属于教宗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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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并不是武斗馆营业的时间,但今天正午的曲家武斗馆里却迎来了浩浩荡荡的访客队伍。副警监郑仕通带着治安局警员与义海帮众,坐在曲章琮武斗馆的大堂里,封住了入口。
对峙一直持续到曲文栋前来,随后曲文梁也从医院赶了过来。
郑副警监这是什么意思?曲章琮阴着脸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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