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璋琮则站起来亲自为他倒上酒:白助理这想法倒是同我不谋而合了。
两人迅速化解了空气里的尖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谈笑风生。而八字刀一边举起杯,一边用目光瞄向知心胸前的大能天佛会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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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不怎么情愿,但曲文夺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曲文栋去公司了。
曲文栋经营着全久安最大的能源公司,把控着海洋新能源全部输入渠道;地产生意看似与福友会不相上下,却已早早就进军久安外围以及首都府;最不起眼的电力公司则刚在不久之前的举龙头之中发挥重要作用。
三块业务各自独立又相辅相成,铺开了自己独树一帜的生意版图。只是在以暴力经济和暴利行业为常态的久安,无论义海还是大安联合,在久安掌握着话语权的人通常是拳头与金钱并重,互相滋养,才能让权力生效,稳固地位,形成一个不断壮大的闭环。曲家老大低调缓慢的财富增长方式成了最下乘的选择。
但净火、施特劳与福友会的出现,打破了这个闭环。大安联合不复存在,义海陷入内斗消耗组织不断流失,式微已久的曲家反而成了最大赢家。
武有曲璋琮、曲文梁借新药之势迅速崛起风头无两,文有曲文栋联合福友会搅动暗潮、重新洗牌,久安局势似乎重归于矿业崩落之初:混乱,又充满机会。
谁都可能是下一个赢家,而赢家随时可能成为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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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文夺虽然头脑极尽聪敏,但要想短时间内就掌握曲文栋几十年的经验累积也是不大可能。曲文栋只是让他看看资料、带他见见人、开开会,走马观花地几天就要把他累死了。
公司业务不一样,流程不一样,曲文夺脑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图表、数字、专有名词,还要接受大哥随时随地的考核,仿佛重新开始念大学,还要跟导师一对一。
只是尽管累,曲文夺意料之外的没再撂挑子,满口抱怨也把该学都学了,该记都记了。晚上点灯熬油地累出黑眼圈来,眼睛疲劳又干涩,时不时要滴眼药水。
曲文栋到底还是心疼,趁着中午吃饭时候说:下午跟两位阿叔聊一聊,今天就早点回去吧。明后天我都不在,你也休息下。
曲文夺不甚领情,戴好眼镜把面前的黑糖奶糕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功课摞得跟山一样高,休息得着吗呀,还挺好吃。小小一份,几口就吃完了。
曲文栋难得地笑笑,把自己面前那一份推到他面前。
你不吃干吗还点?曲文夺毫不客气地开始吃第二份,还要打包给小章鱼。
你妈妈爱吃,我记得你跟她口味差不多。
曲文夺手里的木头小勺突然停下,抬眼看对面的大哥。曲文栋却只是看着他已经吃空了的碗碟,这家店她以前很喜欢来,可惜老板夫妻俩后来去了外地好几年,最近才回到久安。说罢转头看四周,言语中带着淡淡的遗憾和惋惜:以前就开在玫瑰大街上,三十年前很受年轻人欢迎。
这是一家客流不多的小店,装修朴素,菜单主打久安本地菜和甜品,还有现在喝的人已经不多的久安老茶在拼配茶叶里添加陈皮碎、干山楂碎或者玉米须熬煮,每家口味和比例都不一样,茶味浓郁且带一点酸甜和玉米香气,比咖啡还要提神。
现在不行喽,有人过来添茶水,顺便接了曲文栋的话,年轻人口味变了。头发花白的老板娘一边笑眯眯地又添了一碟小菜给曲文栋,一边好奇地瞧着曲文夺。这孩子该不会是阮小姐的?
曲文栋点点头:嗯。
怪不得长得那么像。
曲文夺拉住老板娘的手:您认识我妈妈?她经常来?您知道她的事吗?
文夺!
曲文栋轻声呵斥,然而老板娘反而握住曲文夺的手,阮小姐以前经常来我们这儿,那么好看的姑娘想不记住也难啊。搬走之前店里还放着跟她的合影呢,没想到再回来物是人非老板娘没说出口去世二字,多亏曲老板帮我们寻摸了个店面,要不然这房子都租不起了。
看曲文夺满脸失望,老板娘抬手招呼伙计把打包好的奶糕放到他面前:阮小姐爱吃我们这里的甜点,以后常来,阿婆请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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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奶糕回公司,一路上曲文夺都没说话,快下车了才问:为什么带我去那儿?
我不是说了,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你快死了吗?
齐先生打开车门,曲文栋撇了他一眼:那要看是先被人砍死还是先被你气死。曲文夺翻白眼,把奶糕放进阿善手里:好好端着!被人偷吃我也要气死!
兄弟俩难得气氛好点,阿善跟齐先生不禁稍微松了口气。
大伯,小叔!刚进大厅,曲文夺听见熟悉的声音。风尘仆仆的曲章璞拎着电脑从外面跑进来,手里还抓着吃了一半的面包。
连跟我们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你大伯给你安排这么多事吗?曲文夺眼睛瞅着他大哥,他大哥不动声色地回:你哪怕有章璞一半的上进也省得我操心,他现在做什么你懂吗?
无意中成了两兄弟借机拌嘴的由头,曲章璞只好连连解释:大伯没让我做事,我是自己找事做的啦。
又来考试,曲文夺轻声咋舌:我知道,拼屋。
曲章璞加入的业务组负责收屋买地,屋大多是零散旧屋,地也大多是私人所有,操作起来很麻烦。却是曲文栋地产独有的操作方式:凑零为整,俗称拼屋。只不过曲文夺是从纸面上学的,而曲璋璞是从一线学的。
知道些皮毛不算懂,这楼里每一个人都能当你老师,有空多
又当这么多人的面训孩子,文栋哥!爽朗的声音从身后解救了曲文夺。来人大步走过来揽住曲家两兄弟的肩膀,亲亲热热地往电梯里走,你这毛病得改改!关起门来训不行吗?
对方年纪比曲文栋小一岁,名叫丁秋,但曲文夺也要恭恭敬敬地叫秋叔,同另一位欧力群两个人是曲文栋的左膀右臂。曲章璞也跟着打招呼,丁秋摆摆手作为回应。
看着他们上了电梯,曲章璞才跟同事们一起按下另一部,装作没看到从电梯间镜面里瞄到他们意味深长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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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总局的早会一般在八点半,小舟端着咖啡进来,让钱金石开会前赶紧吃口饭。他师父极其难得地正在照镜子,一边抻着脖子照一边问:小舟啊,你觉着我这鼻子怎么样?
啊?小舟不明所以,上前一阵仔细端详,是让净火砍着了吗,没歪啊?
钱金石给他扇一边去。
小舟这才突然发现了问题:师父你今天可有点不一样啊。
洗了脸打理了胡子,连头发都梳整齐,还换上了干净衬衫和外套小舟低头一看,好家伙,连旧皮鞋都擦了!
哪有什么不一样!我天天都这样!钱金石挺直了腰板大步流星往外走,开会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