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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雀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他还不懂捉奸是什麽意思,脑子都是懵的,只知道按照孙志莲的命令换衣服,穿鞋,出门。
冬天,风刮在脸上都疼,天上的云灰蒙蒙的,一团搅着一团。
孙志莲带乔雀走到村子另一头的一户人家前,这里头住的是个寡妇,姓赵。
老公前两年进城打工,在厂里被机器砸断了腿,老板推脱责任,只肯给两千块安抚费,那男人没了腿,活不下去,最后跳楼自杀。
赵寡妇和乔明东是半年前好上的,村里人差不多都知道,但谁都没告诉孙志莲。
以前孙志莲瞧不上他们,现在他们都等着看孙志莲的笑话。
“乔明东!你给老娘滚出来!你个臭不要脸的龟孙王八蛋,瞒着老娘和别的女人睡一张床,老娘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孙志莲在赵寡妇家门口破口大骂,很快就有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瞧热闹,戳着孙志莲的脊梁骨指指点点。
可怜她命不好,又说这婚离不了,乔明东能挣钱,孙志莲什麽也不会,还带个娃,离了婚咋活吶?
乔雀站在母亲身后,周围人说话也没避着他,一字一句,他听得都很清楚。
过了几分钟,门开了,乔明东怒气沖沖地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捏着一根小臂粗细的大木棍,表情狰狞的像从地狱逃出来的冤魂恶鬼,要来找孙志莲索命。
“贱人!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不在家好好干活,非跑出来丢人现眼!看我不打死你!”
孙志莲不怕乔明东打她。
她怕什麽?她的脸早就丢完了,就算死,她也要拉着乔明东这个王八蛋一块偿命。
当着全村人的面,孙志莲往乔明东脸上狠狠啐了口唾沫。
“你有本事就把老娘打死,等我死了,我儿子也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等他长大了,有力气了,就把你们全杀了!都杀光!”
孙志莲这几句话几乎是从心髒里扯出来的,声嘶力竭,惊天动地。
她一心只想发洩自己的怨气,却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些话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意味着什麽?
乔雀一动不动,站在旁边沉默地注视着他的父母,像两头疯狂的野兽一般在地上翻滚撕咬。
周围的大人们七嘴八舌,一会说乔明东真不是个东西,一会说孙志莲没本事,看不住自己的男人,最后说他们的儿子才可怜,造孽呢。
这场捉奸的闹剧一直持续到日上三竿。
乔明东实在打累了,大手一挥,说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儿子归孙志莲,房子归他。
孙志莲被打得很疼,肚子大腿全是伤,脸上也有几道血痕,她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冷笑道:“你个不要脸的死畜生,房子是我爸我妈出钱建的,那是我们老孙家的东西,你算个屁!还想要房子?老娘一块砖都不留给你!”
乔明东死死瞪了孙志莲一眼,什麽都没说,反手摔门,找赵寡妇去了。
凑完热闹,人群一哄而散,各回各家準备午饭。
孙志莲在原地歇了会儿,然后领着乔雀慢慢往回走。
路上她也不消停,边哭边跟儿子抱怨乔明东这些年有多混账,她当初猪油蒙了心才会跟这种男人结婚,乔明东想离婚没那麽容易,除非先给她拿十万块钱,否则打死都不离。
“雀儿,妈跟你说,你要牢牢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乔明东那个王八蛋往死里打我,等你以后长大了,都得替妈还回来。”
乔雀低着头,不说话。
小孩心思浅,想什麽一眼就看得出来,就是被刚才的场面吓着了,现在还没缓过来。
孙志莲一咬牙,恨铁不成钢般地一巴掌拍在乔雀的后脑勺上,声音特大,听着都疼。
“你可别学乔明东,那王八蛋当初就是你这种窝窝囊囊的样子把老娘给骗了,以为是只大傻狗,结果是只白眼狼。”
乔雀还是不吭声,孙志莲开始自说自话,一会笑一会哭,像疯了似的,可等她一回到家,拿毛巾洗把脸,立刻又变回那个风风火火的孙志莲。
之后,乔明东和孙志莲离婚的事进行得很不顺利,反而两口子那点破事闹得人尽皆知,成了全村津津乐道的大笑话。
又过了大概半年,离婚手续拖拖拉拉始终办不完。
乔明东铁了心不愿意给钱,孙志莲就跟他耗着,和乔雀的日常开销全凭父母接济,日子过得很难。
村子里的流言蜚语也跟着越传越离谱,说孙志莲受了刺激,变成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一天到晚去赵寡妇门前闹,又哭又嚎。
人家不搭理她,她还要砸门放火,闹得村委会主任都没办法,亲自登门去找乔雀,让小孩盯着孙志莲这颗定时炸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