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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旁被绑成粽子一样的郑郁腹诽,不见哪位帝王逃亡还要带上臣子的一家老小,郑郁从心里觉得就算是德元帝也不见得会如此。
这时候他在心里对林怀湘竟生出几分佩服,刘千甫嘴角牵起一抹无奈的笑:“带上他们只会拖累你,凌阳啊凌阳,你的心怎么还是那么软?”
林怀湘里聚起水雾,他真的希望这个人能完全属于自己,喝道:“那又怎么样?!儒家书我读太多了,偏对你生了这么一副软心肠。”
郑郁终于在这对君臣的对话里品出一丝不对劲来,他住在长安这么多年的记忆里,除了德元帝兴致好时唤过刘千甫的字,其余人都对他是毕恭毕敬的称一声刘相国。而林怀湘自不用说,天之骄子,国之储君,除了皇后曲婉外没几个能对他以平辈称字。
光影暗处投来,盖住那两人的身影,郑郁似是听见林怀湘问了句话,刘千甫沉默须臾后回了两个字。刘千甫笑了下,不是日常轻视臣子睥睨万物的笑,而是连着眼底都覆上温柔情意的笑容。他抚摸上林怀湘的脸,似有不悦:“四郎怎么不听话了?”
殿内的烛火光影自暗处投来,虚虚盖住那两人身影。郑郁耳边是喊杀声,也是将士催促林怀湘离开的话,他在虚空里听见林怀湘问了句话,刘千甫沉默须臾后,眼底笑意褪去,平静如水地回了两个字。
郑郁挣扎着被捆的双手,瞥见烛台最低的那一截烛火,想靠过去借火烧开绳结。不料他才动一步就看到林怀湘笑着扣住刘千甫的后颈,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郑郁:“!!!”
那一瞬,郑郁觉得这比泰山炸崩还要可怕,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表情都如同木鸡。郑郁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甩甩头认真看去,才发现不是假的,他看见身边的王景阳也目瞪口呆,心想这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他细想许多地方,通顺了。
德元帝要杀刘千甫,林怀湘真对他有感情,怎么可能允许!
且他看来,林怀湘在这段感情里是弱势方。王景阳看他还在盯着,低怒:“把眼睛闭上!”
郑郁不满道:“你怎么不闭?”
王景阳抽刀威胁,郑郁假装闭眼实际悄悄眯着半只眼偷看。
林怀湘忽觉嘴里流入血腥味,嘴唇被人咬了下蓦地吃痛,他松开刘千甫,抹了把唇上的血和伤口,苦笑一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要是我跟你同岁,你一定会比现在更喜欢我。”
刘千甫春风不乱地说:“知道了。”
“真有不测,你能不能在轮回路上等我?”生死离别之际,林怀湘不停确认,“不要在比我先出生。”
刘千甫面无波澜地点头,林怀湘那一瞬笑如孩提,转身捞过裹成粽子的郑郁,将他扔给王景阳抗在肩上离开紫宸殿。
逃命的人随林怀湘涌出,刘千甫独自站在殿内,心里算着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会是谁?
一刻钟后,林怀治和刘从祁、严子善浑身沾血来到紫宸殿,看见殿内只有他一人后,林怀治愕然道:“林怀湘呢?!”
坐在书案后的刘千甫看了眼刘从祁,淡笑:“你更想问郑郁吧?”
“人呢?!”刘从祁懒得跟刘千甫装,直接追问。
刘千甫以手撑颐,姿态慵懒:“跑了,从左银台门出去的,沿潼关往洛阳或灵州去了。”
林怀治想起宫变之乱时的一切不可控制,脸色凝重起来。刘从祁很快连起事件,朝林怀治道:“城门我们都把守了,你先去追!长安有我和郡王在,你不要担心。”
林怀治点头叫了严子善提刀追出去,刘从祁朝书案后的人,说:“生养一场,父亲自行下来吧。”
“岧奴过来。”刘千甫对他伸手,万分自然,没有任何压迫。
刘从祁看他片刻收刀欲上前,却被赶来的王台鹤阻止,说:“小心有诈。”
“七郎昨日还问我,二哥去哪了。”刘千甫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刘从祁拨开王台鹤的手,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走上前扶起刘千甫走下书案,并回道:“那父亲是怎么回答的?”
刘千甫甩开刘从祁扶他的手,走出紫宸殿面对万里长空,悠然道:“给你挣前程去了。”
旋即他侧过头,笑着问刘从祁:“你说是吗?儿子?”
刘从祁沉声答道:“是。”
这么多人都离开了,唯独刘千甫没有走。他不能走吗?只要跟林怀湘一起胁着郑郁出了长安城,怎会活不下来,但他望见那宫城吞火和厮杀声时就知大势已去。他这辈子见惯了大风大浪,在朝堂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