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娄锐亲他的耳朵,我知道,没关系。
我真的很想要姜筱田抹了把眼泪,侧头问站在一旁的姜母,妈,你为什么给我吃这个?我很想要小孩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小孩妈,你为什么呀?为什么啊?
姜母脸色也不好,她佝偻着腰背,脸色有点灰败。但仍然不死心:怎么会呢?这个这不会有害的吃晚了才会生不男不女,从一开始就吃,就是生男孩。
娄程不耐烦看她疯癫,烦闷地想把她往门外推:什么男男女女不男不女
站在一旁的姜筱梅赶紧上前来扶姜母:别动手啊娄程!我妈年纪在这呢。是你长辈啊。
没见过长辈给亲生儿子下药的。
你怎么说话的呀,我妈她她不知道!
她怎么不知道?她不知道还敢下药?
你
屋里你推我挤,顿时吵成一团。
站在一旁的姜母心中更是烦闷委屈,猛得推开了娄程,快步走到医生跟前:什么危险,哪里危险?我还害自己儿子不成?
李旭哭笑不得:阿姨,已经有很多案例,证明服用雄性激素会生出两性畸形的胎儿
什么畸形!这么早就开始吃,怎么会畸形?我就是吃了这药才生出了翡羽的!
这话一出口,房里所有人都没声了。
连姜家两姐妹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姜母。姜筱妍更是脸色苍白,向前跌了一步,差点没站稳。
娄锐脸色难看,声音有点阴沉:什么意思。
于是姜母又支支吾吾,佝偻起背部来。
她说怀姜筱田的时候也吃了这药,那时候已经六七个月大了,最后生出了个不男不女的畸形。诊所里的医生告诉她,是吃晚了月份。于是姜母怀姜翡羽的时候是从刚刚检查出怀孕就开始吃的。最后果然怀了个健康的男孩子。
李旭在一旁听得直摇头:你能生个健康的小孩,那真是运气不错。
姜筱田连哭也忘了,他愣愣看着姜母:你没告诉过我你没告诉过我你吃药了。
他呜咽两声:我本来我本来是我本来是正常人的。是你吃药了我才去你还怪我
现在你再算谁对谁错的有什么用?姜母皱着眉头,现在不就是看重你肚里这个小孩?我只想告诉你,吃这个没事,别听医生吓人。
姜筱田哭着摇头。
事实上,在大多数人还没有性别意识的年纪时,姜筱田已经从父母争吵的只言片语里,把自己定义成了不男不女的小怪物。
他童年的大部分时间在一间被木板隔开的杂物室度过。对小孩来说并不逼仄,有一张小床,掀开棉被就是梆硬的床板,能趴在上面做作业,或者偷偷画点小漫画。
大姐偶尔会进来陪她聊聊天,给她塞点零食,或是不要的小玩具。
姜筱田过得挺满足的,也不敢奢求太多。他妈说他一出生本来就要被爸爸掐死,丢掉。是妈妈好心救了他。可他还是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争吵是因为他,动辄的打骂也是因为他。
还没腿高的姜筱田已经会在姜母挨打的时候跑过去,从后面回护住母亲。
他说都是我的错,你别打妈妈。
但大多数时间,姜父会在酗酒之后直接走进这间狭小的杂物室。姜父站在里面,几乎把房间填满了大半。姜筱田小小一只,他蜷缩在角落里,影子被昏黄的灯光拉长,随他的动作轻轻颤动。锁门声是号角声,战役是单方面的毒打。
直到姜翡羽出生,姜筱田的人生才拨开云雾。姜父难得露出开怀的笑容,姜母也欣慰地直掉眼泪。
姜筱田垫着脚,缩着脑袋看婴儿车里粉嫩的小孩。他抓着姜筱田从没见过的可爱玩具。他的床跟爸爸妈妈的大床一起摆在主卧,还拥有一间早就单独留好的小卧室。
姜筱田天真地想,是弟弟的出生让支离破碎的家又和好如初,也是弟弟拯救他于水生火热。
他虔诚地感谢这个小生命,像他每天晚上许愿父亲不要打他那么认真。
姜筱田习惯性地把所有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他认为自己双性的身体是恶心又罪恶的。他的家庭因他不幸。所以当娄彷斌告诉他,他可以用自己畸形的身体换取金钱和回报时,他是感到稀奇和惊讶的。
事实是他用身体挣来惊人回报的同时,也挣来了家人从没给予过的关怀和赞叹。
他几乎立刻爱上了这种赚取报酬的方式,即使他知道这是错的,是不齿的。即使他厌恶娄彷斌衰老的身体。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本有机会和所有人一样。有正常的人生,过正常的生活,做个正常人。
父母的争吵不是他的错,家庭的不幸不是他的错。甚至于他的畸形的身体,也不是他的错。
姜筱田呆滞地跪坐在床头,手里握着那份药物化验单,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累得要命。
他疲惫地靠在娄锐身上,手指紧紧绞着他的衣袖。
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大姐也没忍住哽咽。她说田田,对不起,那时候爸爸在,实在没办法,你别怪我们。
姜筱田连眼皮也没掀。他想,原来大家都知道。都知道这件事,也都知道把这件事告诉他,他是要怪他们的。
他们要他平白无故背这个罪名,背了三十年。他们看他挣扎,看他难受。看他愧疚,看他绝望。但没人想要拉他一把,告诉他这全都不怪他。
姜筱田闭着眼睛,他把自己蜷进娄锐怀里,没再说话。娄程给他披上毯子裹起来,扭头不耐地说:你们都出去吧,别再来了。我会通知保安,看见一次赶一次
田田!田田姜母知道这屋里娄程说的不算数,他往床边挤,又被娄程拦住,于是伸着脖子冲姜筱田喊,我留在这照顾你吧,田田我哪里会害你啊田田,你看着妈妈。
姜筱田紧绷着下颚,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服从姜母的本能。他颤抖着喘了口气,到底一直把脸埋在娄锐怀里,谁也没理。
第34章
医院把姜筱田的产检全部提前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知道姜母往汤里下药之后,他浑身上下那里都感觉不舒服。早孕反应更是没有停下的趋势,孕吐越演越烈,整个人惨兮兮躺在病床上。脸色几乎和白被单要融为一体了。
冰凉的耦合剂涂在肚子上,姜筱田微微缩瑟了一下,拉着娄锐的衣角:医生小孩子健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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