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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无声的博弈的结果是花开院败下阵来,肩负的沉重化为蚀骨的痛刺激他浑身都打着颤,藏在衣袖里的手因恐惧而完全结不出能起到防御作用的印。与此同时,后天修习而来的所有隐忍和克制都迅速褪去了。仇怨与欲望似乎同根而生,驱使着他拒绝进食,忍耐着无时无刻的饑肠辘辘,寄居于折扇中,四处寻求他人的帮助,直至仇敌亲口服输。

如今却这种方式相认,说是狭路相逢未免太过牵强,心怀鬼胎,尔虞我诈,每次的会面都如出一辙,如陷进死局一般。积压多年的念想一滴滴腐蚀身心,直至久病难医。花开院夹杂着几分居傲睥睨面前这位让他被无尽业障缠身的始作俑者,万念俱灰般地笑了起来。

“真是恶道熬人啊……”

“恶道吗……”冷泉满不在乎地笑,“以邪言惑心,令人类逾越礼法,只遵守结界里的规则行动,这种罪又岂是坠入恶道而已呢?唔,我可是个糟糕的家伙……开玩笑的。”

花开院抿直了嘴角,他自然知晓冷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秉性,可接下来的时间实在太过短促,他实在不想再废精力面对冷泉的发难,只能把伸出来的手又拢回袖内,无奈叹息一声,“一念之善,吉神随之;一念之恶,厉鬼随之……哈,果然无论站在哪一方说出这句话都很是怪异啊。”

显然冷泉没兴趣探讨花开院的话中究竟有何深意,微微扬起的嘴角像某种妖魔弯曲的利爪,嚼着最后几个字大做文章:“岂是单单一个怪异能形容完全?花开院大人,您知道您现在的样子像什麽吗?像一位背负沉重枷锁的朝圣者——听起来很奇怪吧?这是我一瞬间的想法,我也觉得很奇怪呢。”

朝圣者?花开院想起死在自己手下的无辜村民,溃散的瞳孔倒映着自己扭曲的面庞。这个弥漫着美好寓意的词彙一瞬间迸溅出浓烈的岩浆将他灼伤,于他来说实在太过残酷。痛苦便顺着呼吸润物无声流到四肢百骸,使得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他道:“别再说了!”却在冷泉露出了相当受伤的表情时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失言,看来自己多年堆砌起来的隐忍不过是纸上谈兵。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退避:“……算了。我该走了,冷泉大人。”

“走?走哪儿去呢?”

“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阴阳师,又能去哪里呢?不过是恪尽职守,勤勉尽责而已。除此之外,还能做什麽事情呢?”

明黄色的朝阳下,花开院蹙着眉,下撇的嘴唇将嘴角笼罩在浅淡的阴影里。

男人不耐烦的语气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猛地插进了胸膛,尖锐地剜开了他的心髒,露出了败絮又空虚的内里。他拧起眉毛抗拒这种感觉,忍不住道:

“你所做的一切都能换来什麽呢?他们对你给予的帮助初始时感激涕零,最后会因攫夺心愿将扶持起来的火炬亲手浇灭。他们那追名逐利的野心驱使战乱不息、不分青白将妖物堂而冕之退治、给世间带来灾祸的只有他们自己。他们最终会死去,新生的孩童不会记得你。”

“…是你太过沉迷了啊。”花开院的眼里还留了些被冷泉激起的惊悸,他平複了几次心绪,牙关依旧颤抖不已,“正如你所言,驱动人的行驶欲望的内核是人性,它不是非黑即白,它暧昧又模糊,悭吝与慷慨缠斗,卑劣与伟大共舞。你见过人类追权逐利的决心,想必也好奇劫难中耗尽心血负隅顽抗的惨烈。”

冷泉沉默地看着他,细细地思忖花开院话中的含义。他将别人对他说过的话联系起来思索。他们说,不控制本能是恶,最终会发展成汹涌的洪流,沖垮一切事物,直到世界只剩下我。他们说,控制本能也是恶,成为别人所喜爱的玩偶,失去本来的我。真是的,两头都是恶,他们啊,或许从来不会在意我会变成什麽样子。

“你没有用心甄别这些。就像对待你自己。”花开院像对待不成器又顽劣的孩童,教不会又不愿听,故而尤为痛心。

冷泉鲜少在花开院的脸上看见如此悲戚的情绪。他有些惊奇,不知是被说穿了内心的想法,还是见着了这家伙还有这种表情。

花开院背后的苍天高而远,残云如鱼鳞一样铺张开。面前纷呈异彩的世界在一瞬间悄无声息坍塌,不是轰然一响,而是唏嘘一声。洒落在大地上的晨曦逆流回朝阳里,亭瞳陨落,百鸟归林,盘绕的烟雾聚拢回香火中,野佛上的苔藓消去,崭新如洗,虫蚁倒行,腐烂的贡品重新散发着香气,乌云聚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十分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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