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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普通朋友,对于这种祝福的消息都会礼貌性回复一句话吧。
但傅修时没有。
江屿看见的只有失去记忆前自己的一厢情愿。
江屿站了片刻,确认了傅修时确实不是路过,因为他的车一直停在这里没有动,导致后面的车辆开始按喇叭。
江屿看了他一会儿,果断选择从他边上绕过,但傅修时的车却突然往前开了一点,正好挡住了他的路,把江屿吓了一跳,硬生生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问:“你想再把我撞进去一次?”
傅修时的左手握在方向盘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手在发抖。
没有回复江屿的话,傅修时只淡声道:“上车。”
不是什么很好的语气。
但把江屿逗笑了,他笑了声,歪着脑袋看向车内,“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和傅修时对上视线的时候,江屿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还没拆线的脑袋上。
为了缝针,他的头发都被剃光了,江屿之前照过一次镜子,只能感叹普通人应该驾驭不了这个发型。
傅修时的目光落得有点久了,江屿被他看得忍不住道:“看什么?看我长得好看?连光头都这么好看?”
真不知道这人什么毛病,跟真的不会说话一样。
江屿实在不想多和他沟通,怕自己刚出院的好心情被破坏,准备扭头走,但又觉得凭什么是他躲啊?
傅修时才是被他甩的那一个。
态度差的人也是傅修时。
明明就是傅修时该羞愧才对。
谁会对自己的对象那副态度——虽然现在已经是前任了。
于是江屿又停了下脚步,就杵在那儿任凭后车朝着傅修时按喇叭,估计他们都已经在心底骂了傅修时千万遍。
结果没想到下一秒傅修时就越过副驾驶开了车门,冷声要求他:“上车。”
这下后车都知道江屿跟他是一伙的了。
但江屿脸皮厚,依然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傅修时就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和他对视了片刻。
明明才几天没见,江屿却跟之前不一样了。
虽然头发剃光了,但就如江屿自己所说,发型没办法掩盖他本来的好相貌。
傅修时以前没太注意到这些。
从江屿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以后,他好像就一直能见到江屿,所以不必去记得他长什么样,不必去描绘他的五官。
但也不是没有很久没见的时候,傅修时很难先想起他,因为江屿每次都会主动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干什么,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可现在只是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一个星期傅修时被迫留在公司加班处理之前留下的公务和项目的事情,明明很忙,但总是会突然想起来,江屿和他提了分手,江屿很久没有找他了。
明明才一个星期,却像过了一年一样。
这很不对劲。
虽然在他的想法里,江屿失忆时候提出的分手,是完全不作数的。
所以,他今天得知江屿要出院之后,临时开车来了这里。
一个星期没有开车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握住方向盘的时候手会发抖,虽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不会出现那种窒息的感觉,但这一路上过来,比他刚学会开车的时候更加难熬。
他需要和江屿好好谈谈。
他并不喜欢这种事情完全脱离自己掌控的情况,又或者是,不喜欢这种,即将失去江屿的错觉。
安静了片刻,傅修时抬起眉眼看向死不从令的江屿,淡声道:“这是你的车。”
“……”江屿愣了片刻,终于看见了后视镜上贴着的卡通贴纸。
是他喜欢的风格。
怪不得他觉得这辆车很眼熟,他就说他明明都不记得傅修时,怎么会记得傅修时的车。
在心底骂了从前的自己几句之后,江屿还是为了车屈服了。
这车虽然不算贵,但江屿自己的东西,他没拱手让人之前是绝对不会让别人抢走的。
医院门口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江屿本来以为傅修时会把车开去什么咖啡厅餐厅之类的地方,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虽然分手分得有点草率无情,但如果要谈话肯定还是得选个好场所吧。
结果没想到傅修时就把车开进了医院附近的巷子里。
江屿看向老旧的墙壁,墙粉都已经掉光了,这地方还照不到太阳。
很像杀人越货的好场所。
还好现在是白天。
江屿还没问傅修时到底想干什么,对方就已经先开了口,“你说分手的事情。”
依然是听起来很我行我素的语气。
江屿问:“什么?”
原来是要讲分手,不知道傅修时什么毛病,难道分手还要搞什么奇怪的仪式感,所以特意找他来见一面?
好吧,那江屿接受这个理由了。
傅修时没有看他,而是直视着前方,“你不记得了。”
“那又怎么了?”江屿实在很奇怪傅修时到底想说什么。
“那就不算数。”
怎么能算数。
江屿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他,不记得他们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那么,分手的事情就不作数。
傅修时手指圈住方向盘。
明明已经没有在开车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手却还是在发抖。
就好像在害怕什么东西一样。
也不想去看江屿此刻的表情。
好像生怕看见他这个时候毫不在意的模样。
就跟那天江屿醒来时候看他的陌生的表情一样。
江屿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会儿,“不是,傅修时。”他刚想说你是不是有病,就看见傅修时似乎突然怔了一下,转过脸来看向了他。
傅修时表情依然和刚刚一样淡,但江屿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眼神比刚刚活了一点,可以说是更有温度了一点,牢牢地落在了自己脸上,让江屿莫名有种心悸。
不是心动的那种心悸。
被盯了几秒后,江屿还是忍不住骂了句:“你是不是有病。”
但傅修时并不在意,依然这么看着他。
江屿以前总是喜欢这么喊他,不管什么时候,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撒娇的时候。
就算喊别人喊程哥,喊更亲昵的称呼,喊他却永远只会喊名字。
傅修时并不喜欢他那样。
但现在,只是因为江屿喊了他的名字,他居然感觉到庆幸和高兴。
虽然江屿的语气和从前完全不一样,没有一点爱恋和亲昵在里面。
江屿被他看得整个人发毛躁,更加确定了傅修时有病,一手搭在车门上准备随时逃跑,眼神落在车上寻找能够打人的工具,毕竟他身形好像比傅修时弱小,再加上他刚出院,还是比较柔弱的,一边说:“没有什么不作数的,虽然我失忆了,但话是从我嘴里说出口的,那就作数。”
他本来不想浪费时间在分手这件事上了,毕竟从别人的描述里他都浪费了那么多年在傅修时身上。
但既然傅修时来找他了,还是把话完全说开比较好,“更何况我觉得你应该开心才对。”他注意到傅修时皱了下眉,眼里流露出一些茫然。
有什么茫然的,他对以前的自己什么态度,他自己不应该更清楚吗?
江屿现在都没他清楚。
江屿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但他觉得傅修时可能脑子真的有什么问题,所以还是按着耐心,“总之,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们分手吧,换句话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虽然我现在失忆了,但就算我以后想起来了,也不会后悔。”
他态度坚决得可怕,眼神也很平静。
让傅修时想起那天晚上江屿也是那么平静地跟他说分手。
傅修时不是会说谎的人,所以他差点脱口而出告诉江屿在那之前其实你也说过,但那只是闹脾气,所以现在我也当成你在闹脾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被他自己吞了进去,好像只要一说出口,就给了江屿更加坚定的分手的理由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