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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话。”傅修时已经很久没在江屿面前这么凶过了。
江屿没忍住气笑了,“你在命令谁?”
这句话已经用尽了他剩下来的力气,接下去的时间,江屿记不太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抱着自己在跑。
不知道是他在发抖还是对方在发抖,也不知道是他身上的汗还是对方手心里的汗。
他感觉自己躺进了一个很熟悉的怀抱。
人大脑的记忆可以被忘却,可身体的记忆却很难那么容易被忘却。
那个怀抱是他无比向往的,又令他无比安心。
可是怀抱的主人把他从怀抱中推开,又逐渐远离。
一直到对方的脸都看不清。
即使他清楚地知道,那是傅修时。
手被温热的另一只手牵住,江屿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朦胧的视线里看见坐在床边的那个熟悉的人,不是傅修时又是谁。
江屿缓了片刻,视线落到自己和傅修时牵着的手上。
是他的手把傅修时的手握住了,而傅修时的另一只手大概为了让他的手不在动弹,又握住了他的手腕。
牵在一起的手掌心是湿润的。
不知道是谁的汗。
江屿手指动了动,皱起眉命令傅修时,“松手。”
傅修时保持着刚刚的坐姿,送了一只握着他手腕的手,脸上流露出来的担心让江屿像被烫到一样连忙看向天花板,手也不受控地想要缩回去,但很快手腕又被握住。
傅修时的掌心比他的热得多。
另一只手攥紧了底下的床单,江屿再次艰难从喉间挤出两个字,“松手。”
“别乱动。”傅修时好像听不进去他的话。
江屿闭了闭眼,腹部还是有些疼痛,但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挂着的吊瓶里还一半的药水,傅修时没有握得他很紧,但江屿感觉那力道快把他整个人压断了。
怎么也没想到松树能跑出去求救,结果求来的人是傅修时。
沉默了片刻,江屿扭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傅修时,“不松手就滚出去。”
傅修时好像已经对这种话免疫了,或者他本来就不在乎,他只是说了句好,按住江屿的手腕,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以后,才松了另一只手。
手里的温度一下子消失,变得有些冷。
江屿闭上眼,听见傅修时跟他解释,“你食物中毒,昏迷了一个小时。”
听起来很离奇的病因。
但江屿想起中午那顿外卖奇怪的口感,好像也不稀奇了,就是不知道宋胜人怎么样。
可惜他手机没拿。
正想着,余光瞥见床头熟悉的手机壳。
傅修时居然把他手机拿过来了。
“两只狗在我家。”傅修时说,“你不用担心。”
江屿哦了声,拿了手机。
病房里一时变得沉默,他和傅修时待在一个空间,着实没什么话好说。
虽然傅修时把他送到了医院。
但即使那时候没有傅修时,他也能打120。
江屿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但也得看具体情况和具体的人。
宋胜果然给他发了不少消息,问他有没有事。
宋胜:我上吐下泻进医院了卧槽
江屿:“……”
果然是中午的饭有问题。
江屿:现在躺在病床上
宋胜没有回复。
江屿漫无目的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听见水杯被放下的声音。
傅修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倒了水,“喝一点。”
江屿没有说话,只抬头去看他,傅修时就站在那里弯腰摸了摸水杯,似乎在确认水温。
真奇怪,傅修时这样的人还会照顾人。
江屿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疼出幻觉来了。
他给陆枕发了消息问他有没有时间来医院,这事儿不能给江肃说,他让陆枕来医院也不是单纯为了照顾自己,如果江肃看见傅修时在这里,肯定要闹出事来,而宋胜现在估计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片刻后,江屿说:“你可以走了。”
他连谢谢都不想和傅修时说。
“我不打扰你。”傅修时的意思是还要留下。
江屿不想跟他留什么情面,他不想欠傅修时什么,也不想和傅修时有什么其他瓜葛,“医药费多少,我转给你,一会儿我朋友会来。”他想了想改了说辞,“就不麻烦你了。”
麻烦这个词,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格外生疏。
但傅修时没什么反应,坚持着把水递给他,“你嘴唇很干,医生说可以喝点水。”
江屿手指蜷缩了一下,突然感到头痛。
不是生气,而是无力。
他已经做得那么明确了,也已经忘记了过去,是真正的忘记了。
为什么傅修时偏偏不听话,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他的生活里。
明明以前不要他的人是傅修时,可现在还是傅修时非要留在他生活里。
他感到疲惫。
江屿闭上眼,“我喝了水,你就走了吗?”
傅修时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
江屿拿起了水杯,水温正好,他一饮而尽,喝下去的时候腹部还是会痛,但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
他把杯子放回床头,“你可以走了吗?”
“我想留下来。”傅修时帮他往杯子里又倒了热水。
江屿嗤地笑了声,“傅修时,一定要这样吗?”
但傅修时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不会打扰你,我坐在外面,你不会看见我。”
只要他能看见江屿就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屿舔了舔唇上的水渍,疲惫的闭上眼,“你送我来医院,我应该对你心怀感激,但是傅修时,我们之间不可能有这种感激,我唯一能对你做的感激就是给你钱,所以我会和医药费一起转给你。”
“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别告诉我说你担心我,我不信。”
他没法相信。
不管是傅修时说喜欢他,还是担心他。
过去那么多年都不存在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
傅修时张了张嘴,又闭上,表情无措又紧张。
他担心江屿。
但江屿不信。
不信也没关系。
好一会儿,傅修时问,“我收了钱,可以留下来吗。”
江屿:“……那我们就两清了,你还留下来干什么?”
傅修时低着头抿紧了唇,江屿感觉他现在这表情像毛头小子在心上人面前一样。
但,打住。
怎么可能。
“那我不要。”傅修时说得很认真。
江屿气笑了,转念又道:“我给你微信转账,我加你好友。”
他把傅修时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微信在拉黑之前还收到过傅修时的好友申请。
他想傅修时应该很想要这个好友。
傅修时果然纠结了一会儿,“不要。”
江屿:“……”
江屿很无力,他还没来得及说其他的,傅修时果然要往外走,但并不是离开,只是要去守在门口。
他真是服了。
只是傅修时刚拉开病房门,医生正好进来,医生问他:“要去哪儿?我正好看一下病人情况。”
于是傅修时又回来了。
江屿连带着看医生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医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给江屿做检查一边说:“像食物中毒这种呢你可以保留证据,去找有关部门投诉。”
江屿嗯嗯了好几声。
医生:“你这是吃了什么?”
馄饨。
答案差点脱口而出,到了嘴边,江屿又突然改口,“小笼包。”
一旁一直听着的傅修时突然猛地抬起头,回想起自己在江屿家垃圾桶里的一次性餐盒。
除了他给江屿的那两样,没有其他的。
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把手藏进过长的衣袖里,又背到身后。
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在江屿面前变得不正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