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之前,朕怎么与你说的。
这话落在坦荡之人耳中是一个意思,落在心里有鬼之人的耳中又是灵另外一个意思了。
不巧,襄王就是心里有鬼的那个。
陛下
说。
襄王不甘不愿,却还是老老实实道:陛下赶臣弟出京,还说
说下去。
还说再也不见臣弟。襄王克制道:可臣弟想念陛下,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陛下,臣弟不明白,为何陛下要召殷无执入宫?!
他猝然抬眼,眸子阴狠如狼。
昨日才被允许入宫,可他一个晚上都在翻来覆去地想,兄长为何如此冒失,殷无执凭什么,他配么?
陛下能否给臣弟一个理由?
朕做事不需要给任何人理由。
襄王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姜悟口中说出来。
兄长怎么会,有这样强硬的一面。
他下意识站了起来,又听姜悟道:跪好。
又条件反射地跪好。
自幼跟这人长在一起,他太清楚对方有多温软可欺。在来之前他都想好了,只要质问关于殷无执的事情,姜悟不管心里有多不情愿,也会为了安抚他把事情原委道明。
届时他便假装不肯原谅他,让他来哄自己,然后趁机模糊掉离京前惹他生气之事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朕说了不再见你,你为何还敢过来,视朕旨意于不顾,你可知罪。
襄王懵了一下,道:臣知罪。
来人,鞭刑伺候。
襄王不确定地看向他,直到有太监拿着鞭子走过来,他才蓦地回神:陛下,真的要打臣弟?
姜悟懒得跟他多说:出去打,朕要观刑。
襄王整个人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从小到大,姜悟从来没有凶过他,更别提打他,就连离京前那样唐突,对方也只是冷冷表示再也不想见到他。
究竟是哪里惹到了陛下?
是因为他质问殷无执。
刚刚听齐瀚渺科普完他们兄弟情深的殷无执:?
那是什么眼神,想吃人不成?打你的是你好哥哥,又不是区区在下。
襄王阴沉着脸跪在雪地里,那不笑也像是在笑的嘴角若是描了朱砂在白纸上盖个印儿,铁定就是一个苦字。
行刑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敢问打多少鞭?
姜悟其实想直接把人拖出去杀了,但这样针对得实在太明显,就想着先把人留着,也正好拿他给殷无执示范,什么叫做无情无义无兄弟。
二十。
殷无执明显对这个数字十分敏感,听罢便道:陛下为何
姜悟:说下去。
为何不打三十,四十,五十,偏偏是二十。
姜悟往往打他都是二十,他不想别人跟他一样被打二十。
不知襄王究竟如何惹怒了陛下?
殷无执果真良善。姜悟神色睥睨,尚未开口,襄王便冷道:你也配知道陛下为何动怒?
殷无执莫名其妙被咬一口,语气依然镇定:微臣的意思是,襄王殿下久不回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若是有些唐突也是情理之中至此,语气转为阴郁:毕竟襄州蛮地,襄王入乡随俗,难免染上恶习。
这是在变相说他心志不坚定。
襄王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为本王求情?
他越是不让,殷无执越是要,他几步来到姜悟身边,伸手给他捏着肩膀,道:陛下,不若就看在先帝的份儿上,饶他一回。
姜悟不语。
襄王目露杀机,道:臣弟惹怒陛下,甘愿受罚。
姜悟如他所愿:行刑。
此事很快惊动了早起的文太后,她匆匆过来把襄王带走去瞧太医,临走之前欲言又止地看了姜悟好几眼。
襄王趴在雍凤阁的床榻上,文太后一边给他处理伤势,一边道:陛下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陛下,你若再像以前那样对待他,小心丢了性命。
襄王沉默片刻,道:他为何召殷无执入宫?
那是你兄长的心尖尖,你可不要随便惹他。
什么心尖尖。襄王脸色晦暗,须臾又冷笑着嘲讽:今日他为我求情,兄长看也未看他一眼。
文太后看了看他背上的伤,重重按了一下,襄王顿时疼的冷汗直冒。
挨打的是你。文太后没好气:真不知道是在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儿。
姜悟打完了人,便重新去躺下了。
殷无执回了御书房,陈子琰发现他脸色不太好,遂道:阿执,你怎么了?
今日陛下打了襄王。
陛下近来脾气的确是大。
我为襄王求情,没有成功。
哎。阿执真是个善良的人,陈子琰安慰道:他们兄弟俩的事情,你不必过于自责。
殷无执垂下睫毛,拿起狼毫笔。
求情没有成功,就代表姜悟根本不在乎他,姜悟不在乎他,就代表他根本不重要。
这显得今日贸然求情的他像个自多多情的蠢货。
殷无执想着,面皮又开始隐隐发烫。
襄王只是挨了一顿打,可所有人都会明白,他殷无执在姜悟眼中不过只是一个玩物。
笔走游龙,越来越快。
殷无执豁然将笔重重摔在了地上。
抑制不住的愤怒。
陈子琰默默把笔捡起来,道:我知道你为襄王抱不平,可你我实在是人微言轻,暂且忍忍吧。
人微言轻。
什么样的人在他眼中是重要的?秋无尘么?如果今日是秋无尘求情,姜悟一定便答应了吧。
他一定舍不得让秋无尘在众人面前难堪。
姜悟这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就发现殷无执正压在他身上。
说压不太恰当,他就像个蜘蛛人,四肢分别撑在姜悟身体两侧,身体虚虚伏在上面,一动不动地望着姜悟。
姜悟并没有被吓到,这个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是他恐惧的事情,除了睡得好好的被叫起来。
他与殷无执对视了片刻,听他道:臣查到襄王来到关京的这几日,谁都没有拜会,唯独去见了秋无尘。
姜悟没什么反应。
殷无执本来其实是想故意把他压醒的,可一上来就不由自主地撑着没敢打扰,直到他自动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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