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睿憋不出话了,他今日过来本就是全程心虚的,在姜悟面前,他根本不敢抬头。
姜悟只能自己来:朕方才承认了。
每个被至亲伤害的人,都可以生气委屈,口不择言。殷无执说:你承认了不代表便是真的。
朕没有口不择言。姜悟看向姜睿脖子上的血,道:他的脖子,你看。
姜睿头垂得很低,蜷缩的每一根手指都在诉说着无言的愧疚。
这个没用的东西。
姜悟说:朕方才是真的想杀他。
陛下要杀襄王是情理之中。殷无执把乌剑还给十六,正色道:他以下犯上,冒犯天子,本就有罪。
姜悟一时说不过他,又去看襄王:你怎么看。
殷无执冷道:襄王殿下,陛下对外是圣人,对你可是兄弟,你之前说过,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会原谅你,你今日之事,惹得陛下心灰意冷
不等他说完,襄王已经直接跪了下去,臣弟错了,臣弟不该怀疑陛下,臣弟罪该万死,请兄长责罚。
姜悟立刻说:把他杀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剧情走了。
襄王可以死。殷无执再次上前,道:但不能被陛下所杀,而是在查清真相之后,为今日之冒犯自刎谢罪。
襄王道:殷无执,你不必说了,就让兄长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殷无执不客气道:陛下辛辛苦苦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就因为你的卑劣的求死之心,他要冒着名声尽毁的风险,你配么?
你这样的忘恩负义,不识抬举之人,合该活着,受尽良心的谴责。
襄王脸色涨红,头都抬不起来了:陛下
你求死也不过是为了消除自己的愧疚罢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自私。殷无执道:你接受了他那么多的好,如今临死还要拉他垫背,无耻。
襄王:
他泪流成河。
姜悟坚持道:朕要杀他。
殷无执神色微动,恨对襄王:事到如今,陛下还是这般在乎你,这般为你着想。
姜悟: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他看了看姜睿,又看了看殷无执,道:朕不是好人。
殷无执告诉襄王:你看,你把他逼成什么样了。
襄王哽咽:臣弟知错了。
我终于明白,为何陛下会变成如今这样,因为他真心对待的人,皆如你一般禽兽不如。
姜悟又说:朕那样都是装出来的。
你看,这就是被你糟践真心的陛下。殷无执对襄王说:他还在试图为你那恬不知耻的行为遮掩,甚至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襄王啊襄王,你何德何能,也配拥有这样的兄长。
襄王蓦地爬起来,一把夺过十六手中的剑,狠狠刺向自己的肩头,他赤红双目望着姜悟,一字一句地道:臣弟以血为誓,一定查清真相,先还兄长清白,再自刎以谢罪!
姜悟:?
殷无执无动于衷,他请求姜悟:襄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是要重罚。
襄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能被兄长打一顿,真是再好不过了。
殷无执神色冷漠。
打一顿狠的,卧床养伤的这段时间,就再也不用见到他了。
襄王出去领罚了。
殷无执来到了姜悟面前,道:陛下早就知道襄王和秋无尘的计划?
朕不知。一切都与姜悟所想的相去甚远,他妄图扳回这一切,有气无力地说:朕是真的想娶秋无尘。
殷无执说:你受委屈了。
?姜悟说:朕是真的爱慕她。
殷无执垂下睫毛,在他身边坐下,低声道:你我倒是同病相怜,皆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姜悟麻了。
他软软往后瘫去,被殷无执一只手扶住,再轻轻放平。
殷无执寂寂地望了他一会儿,低低地说:襄王不好。秋无尘也不好。他们都只会惹你伤心。
姜悟一点都不伤心。
非要说的话,殷无执才最让他伤心。
他辛辛苦苦筹谋,凭运气遇到了襄王主动来送人头,不光未能收割,还莫名其妙被他认为是兄弟情深。
他静静地瘫了一会儿,说:朕想娶秋无尘,除了是因为喜欢她,还因为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要将计就计,朕是真的想杀了襄王。
我知道。
姜悟看他。他不想说话,就用眼神问: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陛下一定受了很多委屈,真心相待之人却这样对你,你一定也是因为这样,才自暴自弃,变成别人眼中废人的模样,对么?
你在说什么鬼话。
陛下能不能告诉微臣。殷无执试探道:此前,姚太后与陛下说了什么?
姜悟费劲地回忆,老半天也只找到姚姬一边掐他,一边在他耳边哭诉,吵得他头都大了。
他不知道。
殷无执眸色郁郁,心中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姜悟一定承受了很多,才会变成这样。虽然失去了一些记忆,但他清楚,姜悟一定是因为很优秀很优秀,才会这样怠惰一年,都没有被大家放弃。
他欺身凑近姜悟,单臂撑在他脑侧,半晌道:陛下,不喜欢秋无尘了,好不好?
姜悟:啊。
她不值得。殷无执说:她根本不理解陛下,不能真正走进陛下的心,只有臣知道,所谓凡夫俗子赐予的圣人头衔不过是枷锁,让陛下不能肆意做自己。
真正的圣人,本该随心所欲,百无禁忌。殷无执哼笑,道:他们懂什么叫圣人,人皆有命,若真是圣人临世,才不会管他们死活。
陛下只是通俗意义上的好人,仅此而已。殷无执低下头来,抵上他的额头,长睫漆黑:好人也是人,可以有所有人的坏毛病,可以懒惰,可以委屈,可以发脾气,可以凡事不做的那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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