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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肆垂着头,脑海里回放着下午那场猝不及防的相遇和那通戛然而止的电话。

他并没有因为南菀女士的先斩后奏而生气,因为他能明白这其中的用意——

他有黑暗恐惧症。

得病是小时候的事了,刚开始非常严重,虽然经过治疗已经基本不影响正常生活,但还是会怕,医生建议尽量不要呆在黑暗坏境,不可避免时最好有人陪同。

也就是在那之后,不管南菀女士多忙,天黑前一定会回家。

有段时间南肆明显感受到了南菀女士的疲惫,自己悄悄尝试过一个人呆在黑暗里,但反馈并不好。

为此他甚至试过安眠药,结果被南菀女士发现,差点没把他房间给哭淹了。

“唉。”南肆仰头叹口气。

“什麽?你又转回去了?”电话那头爆发出一声惊叹。

“别嚷。”温倦迟把手机拿远了点,看着窗外沉沉开口。

“这怎麽能保持平静呢。”尤朗抑制不住激动,“这可是你唯一一个跟我提过的地方。”

“就不该跟你提。”温倦迟语气平淡道。

“不不不,怎麽能这麽说。”尤朗一本正经道,“我这是替你笑了懂?我们迟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是命运还是……”

“打住。”温倦迟有些头疼地抚着额。

尤朗,人如其名,尤其的开朗。

初中一次转学,让温倦迟和尤朗成了同桌。当时已经是初三,温倦迟不知道转过多少次学,早已经麻木了,也习惯了与同学保持距离,在那个时间点更是一门心思搞学习。

但问题就出在尤朗身上。

这人常年盘踞教室最后一排角落,过耳的头发被班主任催剪了不知道多少次,偏偏每次都被他花言巧语躲了过去,凭着一副还挺标致帅气的长相,从万花丛中过但是片叶不沾身。

温倦迟来后,爱万物唯独不爱课本的尤朗找到了一个新乐趣——逗冰块笑。

但在尬讲了几次笑话后,他发现,冰块没化,他的笑话冰了。

一往无前只在学习上栽跟头的人生首次遭遇滑铁卢,尤朗偏偏不信那个邪,开始了大目标下的一小步——逗冰块说话。

是的,说话。

据他观察,他这个同桌闷到可以一天在教室里一句话不说,要不是同桌的脸太引人注目,妥妥一个透明人。

于是,尤-执着-朗展开了他为期半年的攻势,终于在一学期结束的时候,成功成为第一个和温倦迟搭话自由的人。

具体体现在他不刻意跟你保持距离,你说几句他还能搭个一两句,偶尔破天荒主动开口。

一般是忍无可忍。

这次就是。

“打不住了。”尤朗赖道,“你现在是在哪?”

“酒店。”温倦迟手撑着头,声音透着疲惫。

“酒店?不是,你不回家?”尤朗问,据他所知,温倦迟家在那的房子并没有卖掉,并且每半年都会请人去打扫维修。

“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温倦迟说。

“迟爷终于开始反击了。”尤朗露出很欣慰的笑,“那你怎麽还住酒店?”

被问到这,温倦迟顿了一下,眼前浮现出下午那人一步步朝他走来的画面,半晌才开口:“房东撒野去了。”

“什麽?”尤朗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形容。

很不温倦迟。

温倦迟嘴角一抽:“滚。”

“……”

短暂的寂静后,尤-虽然爱万物但也很惜命-朗还是换了个角度弱弱问:“这房东得多小你形容撒野??”

“嗯。看上去比你小。”温倦迟语气平静,落到尤朗耳朵里可不是那麽回事。

“……”尤朗自个刺啦刺啦地炸了,并暗暗把看清房东庐山真面目列为了他的下一项目标。

“挂了。”温倦迟没等尤朗再说话,兀自按了挂断,拉上窗帘后又挡住了房间内所有的光源,等到眼前彻底是一片黑暗时,才掀开被子躺下,闭眼之前他看了眼时间——

23:05

月亮半隐在云里,城市灯火依然璀璨。

那些或亮着或黑着的窗里,有人春宵苦短,也有人长夜漫漫。

南肆就是这长夜漫漫中的一个。

二楼阳台上,白色窗帘围起一个十多平米的明亮世界。

被遮住的落地窗外,冷冷的月光投落下婆娑树影,风吹过枝桠,带起沙沙声不断。

南肆窝在懒人沙发里,身后是紧锁的玻璃门,门外是无声的黑。门边有一个开关,控制着客厅的灯,走廊里的声控灯更是敏感的出奇。

和这个封闭式的独属于南肆的阳台一样,这些都是他幼时患病后南菀女士设计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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