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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先回去。”他被老头看得烦躁,后知后觉发现现在太丢脸,急着想把他妈拉走,“快点。”
但他太小了,无论怎麽拉,都扯不动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
最后他反而被张玥突然一把推开。
再次跌落在地,手心的伤又被碾过,带起万蚁噬心的疼痛。
但张玥恍若未觉,像完全忘了有他这个人似的,脚步快速地跑开了。
看方向,似乎是回家。
叶文来不及细想,爬起来追了上去。
—
“回来啦,小玥,好几天没见着你了。”隔壁婆婆坐在院里摇着蒲扇,沖着门口经过的张玥说,却见她停也没停,没听见似的。
“欸?”
婆婆停下手中的蒲扇,又看见小文,她喊,“小文啊,你妈她……”
叶文也径直跑了过去。
“……这一家子怎麽这麽奇怪。”老婆婆嘀咕了句,继续摇她的扇子去了。
隔壁传来开门声。
接着是“砰”一声,然后“咚”地一下。
院里树上,鸟雀被一声痛苦的喊叫惊得向四处散开。
婆婆吓了一跳,丢了蒲扇赶紧起身出门看。
叶文趴在地上,额头磕着门槛。
即便她眯着老花眼,也能看见流下的血。
但孩子他妈却站在一边,神情冷漠。
“小玥!”婆婆大喊,“你在干什麽,快把孩子送医院啊!”
最后带他去医院的张玥是正常的,是他知道的那样的,但眉骨处的疤,却是永远留下了。
他不可能去记恨张玥,最后把所有的都推给了那个孩子。
是他,让他妈变得不正常的。
想到这,叶文抽完最后一口烟,用力把烟头摁在了窗户上。
他一直不知道那小孩的名字,张玥也不知道,她一直喊小南,因为雇她的女人姓南,那孩子跟他妈妈姓。
后来张玥彻底疯了,从她嘴里也问不出什麽。
所以排练室那次一瞥后,他知道睡觉那人叫南肆,在学校还挺有名的,也只是隐隐有一点怀疑。
但不可能这麽巧的,他劝自己,不要挖出那段仇恨。
但现实却是,冤家路总是窄的,哪怕是单方面的冤家。
不久前他回家,得知张玥发疯跑了出去,还打了人,说是两个学生。他本来是不关心的,但有个大爷拍了照,多此一举地拿来给他看。
然后他就看见两张见过一次却万分熟悉的脸。
几乎是那一刻,他近乎直觉地,觉得那个小孩就是南肆。
之后他又暗中打探了很多消息,学校的,过去的,甚至去找了他早跑了的爸,当时和南家的官司,是他带着张玥打的,说是算尽了最后一点情分。
电话结束的时候,他爸嘶哑着声音笑了下,一听就是又喝得宿醉还抽烟。
他意味不明,像含着口痰说,“当时打官司的时候,因为保护隐私,只说了小孩受到严重伤害。那小孩全程都没有出现,但他们以为我不知道?”
“我听到了。”他声音变得尖锐,“那小孩,被你妈关在地下室好几天,结果怕黑怕的不得了呵。”
电话在对方含混的笑声里挂断。
叶文当时拿着手机,被这个情况砸懵了好一会。迟了好多年他才知道,为什麽当时南家死活不放过他妈,非要把他家扯进官司里。
原来是这样。
但那一刻,他毫无愧疚,反而有一丝微妙的得意。
联想到打探来的消息,叶文断定,南肆的病一直没好。
“看来我们都过得不怎麽样啊。”叶文看着教学楼四楼,露出一个嘲讽而不怀好意的笑。
“但还不够。”
他踩着掉下的烟头,碾碎。
初雪
期末考试结束时,时节已走进了隆冬。
考完后这天,上午他们需要回学校领寒假作业。
早上七点,还没到时间,原先的三人小群、这几天的四人小群又闹腾起来,主要是林丘和唐明夜在那讨论怎麽才能不去学校并成功逃过那一沓令人望而生畏的卷子。
林丘:我病了。
唐明夜:我也病了。
林丘:是的,理由正当。
林丘:但万一老白让人给咱们送来怎麽办?
唐明夜:@嘛黑,南哥千万别!
……
没了静音的手机响个不停,南肆缩在温倦迟怀里,被吵得眼皮直颤、眉头皱起,白皙的胳膊探出被子,抓着手机就要扔,但被一只手及时地捞了回来。
温倦迟眼皮微掀,已经习惯了似的,捏着他手腕塞回被子,又把手机摁到静音,然后伸手抚平了他蹙着的眉心。
怀里的人又安静下来。
他看了许久,似是被感染,微睁的眼不知不觉闭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