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面伸手去接他的刀,一面继续说:下次再来不许这样了啊,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你把你演山鬼那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介绍给我也行。
既表达了自己的热情好客,又侧面证明了自己确实是个直男。
我真是个天才。
结果下一秒,我听见易水心叫我的名字,还是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语气。
易水心说:在我还没拔刀之前,闭嘴。
我从善如流地往嘴上贴了两张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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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意识以后,我被陈清风带上了鹤鸣山。顺带的带。他是鹤鸣观实际的话事人,别说捎上我一个拖油瓶,就是易水心身后跟了一整支足球队也都不算事儿。困扰了我有一会儿的那声好久不见也有了解释陈清风认错了人。
起初我不太相信这个每一个笔画都写着敷衍的理由,可转念一想,且不论陈清风嘴里和柳叶刀的不共戴天之仇是不是真的,能跟天下第一庄结梁子的人,骗我一个江湖上查无此人的路人甲?
图啥啊。
听完我逻辑缜密无懈可击的分析,易水心送了我一个很不走心的微笑,出门了。
他的目的性一向很强,话带到了,线索也拿到了,就绝不会跟NPC多说一个字。不像邓灯灯,没人搭理也能叭叭一天。
邓灯灯。
我叹了口气,没再往深了想。
说不上来是不愿意,还是不敢。
易水心也不清楚自在城其他人的去向。据说那个乾坤圈曾经私下找到他,要告诉他那些人的下场。易水心当然严词拒绝了。
易水心说:我又不傻,她突然来和我说这些,除了试探不作他想。
我抿了抿嘴,不知道应该夸他理智,还是骂他没有心。换成我是易水心,就算对方明明白白告诉我面前这是个陷阱,恐怕我也会二话不说往里跳。我这种对自在城没什么感情的人尚且会物伤其类,易水心这个当事人居然能像没事人一样和那些人玩起心计。
很难不让人觉得他这个主角确实是要干大事的人。
什么?你说物伤其类是个贬义词?
那我不管。
我纠结再三,最后还是决定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易水心这时已经提了刀起身,听见我的问题没回答,反而反问我: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老老实实告诉他,我想回家。
易水心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也好。
不是,也好是什么意思?你能帮我回家?
易:面壁人郑小冬,我是你的破壁人。
第13章 青萍末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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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陈清风找上门来,说要请我们吃饭。
这个我们主要指的是我。
陈清风说:在聂无极身边这段时间真是苦了你了,看看你,瘦了一大圈吧。
陈清风压低了声音又问:聂无极那个人不好相处吧?
气得易水心差点拔刀。
我有点受宠若惊,悄悄捏了一下腰上这几天养出的一小圈膘,没敢说话。
陈清风瞥了正做着深呼吸的粉头一眼,话说得十分豪气:想吃什么尽管点,别的地方不敢说,鹤鸣观里我还是说了算的。
听他这样打包票,我心里原本七成胆怯三成心虚,通通变成了十分的恃宠而骄。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也别麻烦了,来碗牛肉面吧。
话音一落,易水心和陈清风都不说话了。倒是陈清风带来的小孩儿气得脸红脖子粗,冲我一连说了好几声:放肆!
我看着小孩儿的脸色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尴尬地冲他们仨笑笑,那个我不挑,你们随便选。
郑小冬,陈清风摇着头啧啧感叹,你到底是怎么平安活到这么大的?
我跟着他也摇头。
我感慨:武艺高强吧。
一边的易水心说风凉话:这四个字有一个笔画跟你沾边吗?
你要这么说这天儿就没法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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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讨论过后,陈清风还是拍板决定要吃面。他这人看上去一贫如洗两袖清风,衣服上还打着几个补丁,请起客来倒不含糊。饭馆定的是山下一家老字号,汤清葱绿,面拉得又细又劲道,牛肉切得也厚实,香味被热气熏得满屋子都是,隔壁小孩儿都要馋哭了。
对面的陈清风一脸坦然,还招呼我赶紧动筷,说老板是兰阳人,让我尝尝有没有家乡的味道,那股热情好客的劲头弄得我比刚才还社死,只好埋头干饭,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陈清风带着的小孩叫玄玄,是名义上那个观主在山脚下捡来的亲传徒弟,乖巧懂事、聪明伶俐,很是讨人喜欢。大约是跟陈清风投缘,从小就爱黏着他,山上不少人都打趣小孩比起观主的徒弟,更像陈清风的。
不过现在,这个传说中乖巧懂事的玄玄正对我怒目而视,眼珠子都快要掉进我碗里了,一边无意识地用筷子捣着自己的素馄饨,一边还不忘向师叔祖控诉我的罪行。
玄玄说:师叔祖,他馋我。
我冤啊!
陈清风没顺着他说我不像话,反而提议:给你也点一碗?
玄玄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嘴里念念有词:一戒者,不得杀生。
陈清风写作循循善诱读作恶魔低语:没听说过那句话吗,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留。
玄玄纠正他:可是我们不信佛祖的,所以应该是老君心头留。
我和易水心对视了一眼,一口面汤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得满脸通红。陈清风居然还趁机指着我对小孩说:他被你感化了。
谢谢,你再说下去我就要被超度了。
关键时刻,还是易水心出马救了我一命。
他拿我作筏子向陈清风辞行,后者不置可否,老神在在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好半晌才说:不急于一时。马上就是立秋,过完冬至再走吧。
易水心没回话,我先被呛出了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我说你这四舍五入入得有点远了啊,中间隔了三个月呢。陈清风总有一大堆歪理,说什么山中无岁月,让我们乖乖呆着,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你先说清楚,过去的是三个月还是一辈子啊?!
况且你现在可是风浪的中心,陈清风用下巴点点易水心,就这么贸然下了山,保不准会把郑小冬也卷进了里头去。
我还没来得及掬一捧感动的热泪,就听他接着说:你我自然不担心,郑小冬这个傻子嘛
话没说完,他俩不约而同看向了我,未尽之意不言自明。
我捂住自己被扎得千疮百孔的自尊心,忍辱负重地附和陈清风:师叔祖说得对。
玄玄又生气了,说:这是我师叔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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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山路上,玄玄忙着闹脾气,一马当先跑在前头,把我们三个远远甩在了后面。他自小在山里长大,可以说对鹤鸣山每一条小道都了若指掌。陈清风不担心,我就也没有越俎代庖,乖乖跟紧了易水心。
走到半道,沉默了一路的陈清风突然开口问:你急着下山,是剩下那半张山河图有线索了?
他这话对着的是易水心,但不妨碍我震惊到一声卧槽脱口而出。我说什么半张山河图,我怎么不知道?那玩意儿不是都在聂无极那儿吗?
易水心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离开自在城以后,我常常抓到他用这种带着深意的目光看着我。可是每每当我问起,他又三缄其口,什么也不肯说。
陈清风一脸了然,先是摇摇头,问我除了长了个吃心眼儿还知道什么,又朝易水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陈清风说:丑媳妇儿还得见公婆呢,你瞒不了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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