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说道:你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纪棠棠说,毕竟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也太巧了,正好在今天遇着了你,明天晚上是我的订婚宴,你来参加吧?
魏暮有些惊讶,没想到纪棠棠都要订婚了,他先说了恭喜,然后摇头拒绝: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呀?纪棠棠蹙起眉。
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万宇清从车上下来,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见纪棠棠在和人说话便停在原地等她。
纪棠棠看了万宇清一眼,暂且没跟他打招呼,只是继续劝说魏暮道:来吧魏哥,我哥也会去,到时候你们还能见上面。
提到纪随安,魏暮的脸色一僵,有些慌忙地移开了眼,发出一声沙哑而短促的不,说:他不会愿意看见我的。
听他这样说,纪棠棠的神情也严肃下来,低着声音问:你已经和我哥见过面了吧?我今天刚进门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家里乱得要命,跟人打过架似的,我哥不知道昨天喝了多少酒,就在沙发上睡着,我从他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看见你才想明白。
魏暮哑声道: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了什么道歉,是让纪棠棠见到了那一地狼藉,是惹得纪随安喝了那么多的酒,还是因为他自己的出现。
纪棠棠盯着他,眼圈却是一点点地变红了:我哥很少这个样子,上一次也是因为你。那时候你们俩刚分手,他把自己关在家里谁都不见,每天就只是喝酒,一直持续了很多天。我们都吓坏了,妈妈也因此从国外回来了,最后还是把门撬开的,你不知道他那时候的样子
纪棠棠红着眼有些说不下去了,魏暮的一颗心像是被人从胸腔里拽了出来,摊在天光下,又一片片地切开,疼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他脸色惨白,听纪棠棠继续说道:那次他在医院住了好几天,这之后才慢慢恢复过来,这次虽然还没有几年前那么严重,但我也觉得害怕。
他只因为你这样过,即便是那么多年过去,还是只因为你。他不说我也能看出来,纪棠棠顿了顿,说,他还很在意你。
魏暮终于抬起眼来,看向纪棠棠,像是已经在黑暗中认命的人终于看到一丝光亮,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真的吗?
纪棠棠点了点头:我以前也怨过你,但我不想看我哥这么难受,所以我想帮你们和好。
许久之后,魏暮问她:我要做什么。
纪棠棠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跟魏暮说:你不用管,到时候我来安排,至少先让你和我哥能见上面。
临走前,她告诉了魏暮订婚宴的地址,又补充道:宴会的一切都很随意,你不用着意准备,到时候人过来就行。
魏暮目送着纪棠棠上了不远处黑色的车,很快没了踪影。风吹过去,周围的树梢都哗啦啦地响,他站在原地很久没动。他就像一条快要饿死落向海底的鱼,忽然看到了一点食物,不知道后面是否牵着致命的鱼线,他的前去是如纪棠棠所说能与纪随安改善现状,还是引来更多的厌弃与愤怒,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拼命咬住。
端午快乐~
第24章 赴宴前
魏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脱下手套放在架子上,转身进了店里。
林姨正好从货架里面走出来,魏暮跟她说:林姨,我想请个假出去买些东西,外面的架子我晚上回来再弄。
林姨诶了一声,先是下意识地答应了,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是为了刚才来找你那姑娘吗?
她在货架里面看到魏暮和一个女生在说话,担心听到一些不该听的,所以没好意思出去,只是看到两人面对面地说了很久,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那女生还是红着眼眶走的。
魏暮嗯了一声,摸了下自己的裤兜,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林姨道:林姨,我能不能预支一下接下来的三天的工资?
魏暮的薪水是一天八十块,按天给,最开始时林姨觉得他身上没钱花,本是要先预付他一个月的钱的,但魏暮拒绝了,坚持要按天支付。每天傍晚临走前林姨会从抽屉里数出八十块钱来给魏暮,但次数一多免不了会有忘记的时候,魏暮也从不提,直到林姨第二天想起来才赶紧给他补上。
几天的相处下来,林姨对魏暮已是十分信任,魏暮开了口,她便二话不说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数了二百四十块钱出来,一边递给魏暮一边问道:你打算去买什么?
明天晚上是她的订婚宴,魏暮说,我不好空着手,所以想出去看看能买个什么样的礼物。
林姨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复杂,视线里掺了几分同情,声音都比平时愈发温柔了几分:她订婚你要去?
魏暮没有注意到林姨的异常,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
林姨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郁郁的神情,心想魏暮今天看起来这么格外没精神,一整天话也没两句,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对那女孩爱得有多深她亲眼所见,好好的一个年轻人,不回家成天在大街上坐着,被折磨得病歪歪的,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呢,一转眼这才几天过去,那人竟然就要和其他人订婚了。
她看着魏暮推开门走出去,忍不住在他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魏暮并不知道林姨的误会,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身上的那些钱能买些什么。虽然纪棠棠跟他说什么都不用准备,但毕竟是订婚这样的大事,魏暮总归是没办法空着手去,而且即便是不去那宴会,他也该给纪棠棠送些礼物的。但加上林姨刚给的二百四十块钱,他身上一共只有四百块,根本就买不了什么像样的东西。
魏暮一直在街上逛到天黑,仍是什么都没买,直到路过一条古玩街,他看到一家木刻店,心思一动走了进去,最后花了三百块钱从里面买了一块没加工的原料木头。
他带着那块木头回到店里时,林姨已经回家了,魏暮把木头放回他住的小屋,先去收拾好了外面那个搁置的铁架子,然后才回到屋里专心摆弄木头。
小时候他没什么娱乐,看电视又常惹得梁燕生气,他便常常坐在院子角落里的石头上,拿着从小卖部买的一毛钱的小刀刻木头玩。那个角落里有一棵很高大的山楂树,还有一丛茂盛的冬青,他坐在里面,人不能轻易地发现他,阳光又好好地照着他,他觉得再也没有比那更惬意的地方了。
他没专门学过雕刻,但时间长了,也摸索出一套自己的独家技巧,一些小摆件也能雕得栩栩如生,有一股粗拙的可爱劲,直到后来长大了,上学工作忙了他才渐渐不再刻着木头打发时间,如今也是好几年没再碰过。但四百块钱,他实在找不到一个比这更不显简陋的礼物了。
他手里的小刻刀是花十块钱和木头一起在店里买的,用起来不是很趁手,再加上一开始时有些手生,不小心一连在手上划了好几个口子。他不是很在意,微微蹙着眉去水龙头下冲了冲,止了血后用胶带草草缠上,便继续拿起刻刀来打磨。
一整个晚上魏暮都消磨在了那块木头上,直到天际泛白,他才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直的双肩。天快亮了,他想,不知道随安今早会不会出门。仅仅是这样想了一想,他的胸腔便涌上一股巨大的酸胀,前一天晚上纪随安对他说的话仍旧清晰地绕在耳边,魏暮连忙用手用力地揉了揉脸,将那令人反应不及的突如其来的眼泪混着疲倦一起用力地揉乱,看起来只像是困倦才熬红了眼。
他其实有些庆幸自己手上还有一件事急着做,不然他不知道这一夜要怎么熬过去。
魏暮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从房间里走了出去。他打开店门,远处天色微白,近处却仍是薄薄的一层深蓝,凉风吹得他一个激灵,身上的疲倦也被冻得下去了一些。他最终还是没有往外面去,只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店门口,垂着头继续细化手上的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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