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见他失神,瞥了眼远处的婢女,轻哂一声,随后收回视线道:此番,我西凉占了上风,若是去燕国迎接那五公主,必然不能让我堂堂西凉太子出马,这个重任,大哥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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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两国嫁娶,各项事宜安排不能马虎,因此大婚的日子定在了来年的暮春,离眼下还有半年多。
西凉皇派了二皇子接亲,还有月余就要抵达燕京城。
堂堂新郎官不来,这明摆着是不把燕国放在眼里,因此朝中上下对西凉无不是一片不满,但此事已成定局,无论如何,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因此也只能作罢。
两国路途遥远,西凉苦寒,邻近年关,边关恐会有大雪封路,因此,宋姝月和大燕的使臣要赶在冬日来临前抵达西凉。
因此夏末,和亲的车队就要先行前往西凉。
此时已是夏初,天气逐渐开始炎热起来,而距离宋姝月前往西凉也只剩下一月。
今日,承平宫上下都开始忙碌起来,昌平侯府世子夫人午后将携小公子进宫探望公主,公主自幼与林小姐亲近,公主的态度自然是代表承平宫上上下下的态度。
而在此之前,承平宫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被燕帝派到南方巡视初回京城的大燕太子宋长徵。
太子哥哥回来了!
宋姝月听到宫人的通禀声,将手上的话本子随手搁置在一旁,猛地从小榻上跳了下来,就连鞋袜也顾不上穿了。
她已经大半年没有见到皇兄了,此刻当然是想念得紧。
冬荪,春韭,快给我更衣。
春韭闻言连声应诺,面上也是喜气洋洋的,太子自幼宠爱公主这个嫡亲妹妹,每每巡视回京,都会给公主带上许多稀奇珍宝,有时候爱屋及乌,就连她们这些小宫女都有份。
而冬荪则是愣在一旁,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面上似乎也有几分失神
第21章 第九章
很快,就有一个华服男子踱步进了偏殿。
那男子约莫弱冠年岁,昂首阔步走来,一只手负在身后,五指微微蜷缩,头上束白玉冠,玉色润泽,黑色蟒袍上的四爪黑龙栩栩如生,乌黑的眼珠子睥睨着四下,神情高傲仿佛目若无尘。
皇兄。宋姝月边喊边撒腿跑着,像极了一匹脱缰的野马,看到来人后,两眼放金光,猛地扑进了那人的怀里,皇兄,燕燕好想你。
就是就是,公主时常念叨太子殿下呢。春韭捂着嘴偷笑,在一旁附和了一句。
宋长徵寻着声音瞥了一眼那说话的小宫女,随后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似乎没有看到想看的人,眉头微微皱了皱,但很快就隐去了。
随后,视线落在紧紧搂着自己的幼妹上,胸膛莫名有些暖意洋洋的,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亲昵地揉了揉宋姝月的发顶,道:皇兄也想燕燕,皇兄大半年没见燕燕了,燕燕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兄妹俩血浓于水,自幼亲厚,这一聊竟然聊了大半个时辰,等宋长徵离开承平宫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烈日高悬在头顶,丝丝暑气自地面蒸腾而上。
冬荪隐在老槐树后,见太子一行人出了宫门后,才堪堪松了一口气,也许是有些心慌,额头上也不自觉地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随后,她回了趟屋子,过了一会出了承平宫,往东值房走去。
东值房的小太监看见来人,忙迎了上来:冬荪姐姐,您来了。
小栋子,怀林呢?冬荪笑着将手上的油纸包递给那小太监,随后四下里望了望。
小栋子笑嘻嘻地接过,随后低头凑近闻了闻,道:怀林被/干/爹派去东宫送贡品了,太子今日刚回宫,眼下各处都正缺人手呢
听到东宫二字,冬荪的心冷不丁颤了颤,面色刷得一下白了,随后颤抖着声音问道:去了有多久了?
去了有约莫一个时辰了吧。小栋子从纸包里掏出一个糕饼,咬了一口,随后抬头看了眼天色,自言自语道,东值房离东宫也不远,怀林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唉,冬荪姐姐,你怎么走了,要不再等一会
身后传来小栋子的呼喊声,但冬荪恍若未闻般地继续朝前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御花园的拐角处时,也许是有些心不在焉,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敢冲撞太子殿下。
冬荪听到这声动静,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现实,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面前人,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跪了下来,头也低垂了下来,似乎恨不得埋进地里,是奴婢不对,请太子殿下恕罪。
宋长徵打量着面前跪着的这人,摆了摆手道:无妨,下次注意就好,莫要冲撞了旁的人。
太子殿下温文尔雅,宅心仁厚,对待宫人体贴,不愧于是大燕储君,在场的宫人纷纷看向跪着那人,也亏是她命好,今天冲撞的是太子殿下,若是旁的王公贵族可就不一定了
谢太子殿下。冬荪哑着声音,又将头埋得更低些,不经意露出一节光滑纤细的脖颈,她似乎生怕面前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等一行人走远后,冬荪才敢把头抬起来,随后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尘土,不知为何,她发觉自己的小腿肚子止不住地打颤,心口处砰砰直跳。
就这么怕孤吗?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声响。
下一秒,纤细的手腕被人握住了,她想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最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垂着眸子恳求道:求太子殿下放过奴婢吧。
哦?孤是什么豺狼野豹吗,你就这么不想见着孤。宋长徵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人,感觉胸口处似乎压抑着一团火气,随后厉声道,把头抬起来。
冬荪恍若未闻,始终没有抬起头,反而越低越下,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孤记得,方才东宫有个小太监不小心打碎了贡品,眼下还拘着呢,孤记得叫
听到这话,冬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随后捏紧拳头,缓缓地抬起头,鼓足勇气对上面前人清冷的眸子,求太子殿下不要为难他。
宋长徵微微弯腰,俯身凑到她的耳边,道:晚上,孤在东宫等你,不要让孤失望
他的面色如常,还是那副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高贵模样,但是声音却像是长满了小勾子。
热气喷洒在耳侧,酥酥麻麻,冬荪感觉自己像一条脱水的鱼似的,倘若再没有足够的新鲜空气,下一秒也许能脱力地瘫倒在地上。
但幸好,说完这番话后,宋长徵就负着手,大步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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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暑气微微散了些,没有午时那般炎热了,蝉鸣声逐渐减弱直至消退,但池子深处那一声声的蛙鸣却是逐渐响彻嘹亮了起来。
表姐,你终于来了。
宋姝月从秋千上下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后看着向她走来的林清禾一行人,许是不经意间扫到了什么,她的神色微微有些诧异。
这是?她的手指虚虚往下指了指陈宴身旁的另一个小男孩,瞧着似乎有些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
公主姨母,这是阿宴今天新结识的朋友。陈宴朝她拱手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随后指着一旁的一个瞧着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道。
那小男孩穿着贵气,与陈宴年纪相仿,但比他高了不止一头,两人站在一处,倒有些分不清年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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