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砚池本就不想被拉入这些弯弯绕绕的利益场里,但奈何婉拒无果,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差事。
他虽心中有怨气,但还是分得清青红皂白的,每日一丝不苟地教学,起初宋姝月还是一副一本正经,专心听讲的乖巧模样,每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看起来求知若渴,但后来不知为何就开始和黎砚池对着干,时常想尽各种办法逃课。
先生,您方才说的那句栓子没听明白
突然,宋姝月的思绪被拉回现今,视线落在黎砚池的侧脸上,她晃了晃脑袋,定了定心神,但很快记忆又被拉拽了回去,她看着院中稚儿仰起的小脸,猛地想起很多年以前她也是这般仰望他的。
那个时候,她压根不敢相信仙女哥哥竟然是她的太傅,她还以为父皇给她请的太傅会是什么七老八十的老古板,就跟太子哥哥的一样,谁曾想竟是一个漂亮的,长得像画上人的仙女。
虽然打从一开始仙女哥哥就一板一眼,有些无趣,像个不解风情的冰山美人。
但宋姝月就是喜欢听他讲课,喜欢听他讲那些诗句里的故事,甚至不肯唤他太傅,只肯叫他仙女哥哥,可是后来
后来发生什么了呢,似乎时隔多年,她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时她生了好大一场闷气,称病不去上课足足有月余,甚至还想求着父皇换一个太傅给她,可是父皇没有理会她的软磨硬泡,并未同意,甚至拐弯抹角地替黎砚池说了一大通好话。
她没法,只得继续听他讲课,不过之后她便只恭恭敬敬地唤太傅了,那句仙女哥哥的称呼竟是被她尘封在了脑海里,今天也只是因缘巧合偶然想起罢了。
我竟是将这些忘了,没成想,从前我竟是这般宋姝月捏了捏眉心,只觉得有些头疼,从前的她为何对着一张冰块脸也觉得开心呢。
但现如今,这张冰块脸早已经开始融化了,甚至对她起了不一样的心思,宋姝月却是恍然未觉,或者压根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
第二日一大早,院中就传来一阵响动。
宋姝月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口干,便下意识地唤了几声春韭,冬荪
无人应答后,她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皇宫了,于是便自行下了床,趿拉着鞋子挪到小几旁。
屋外人声嘈杂,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声音甚至是小孩子的嬉笑声。
宋姝月放下手中的茶杯,随后拾掇了一番走到院中,只见院中有六七个年岁尚小的幼童嬉笑玩闹着,中间有个胡子花白的长者正握着黎砚池的手亲切地攀谈着。
小娘子出来了。院中那些妇人瞧见宋姝月,便如同上次那般围了过来。
咱们村总算来了个会识字的夫子了
众人絮絮叨叨,宋姝月这才明白,这些孩子是来求学的,她瞥了眼弯下腰与那些小孩子攀谈的黎砚池,从前的那些个回忆竟也涌了上来。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呢,为何从那之后她和太傅便有了芥蒂,分明之前她还巴不得天天瞧见仙女哥哥,甚至想求父皇将仙女哥哥赐给她当驸马
突然,她的思绪被打断了,黎砚池唇角带笑,大步朝她走来,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助攻王大婶上线
第26章 第十四章
宋姝月迟疑地接过油纸包,慢慢打开,几块精巧的荷叶酥映入眼帘,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香味登时萦绕在她的鼻端。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他怎知自己喜欢吃这荷叶酥?
她的嘴唇动了动,但碍于这几日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是好。
王大婶见状,一拍脑门,上前道:哎哟,原来是黎郎君买给宋小娘子的,我就说,我家那老不死的怎么可能会有闲心从山外带这些东西回来,这黎郎君对小娘子可真好
我还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糕点呢,模样瞧着可真好看
宋姝月抿了抿唇,看到这熟悉的糕点,眼底闪过几分动容,但很快便掩去了,不过是几块糕点罢了,她怎么能轻易心软呢?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黎砚池时常去村里的私塾授课,这私塾荒废了许多年,听闻有新的夫子要来,许多村民都自发去清扫,添置桌椅,家中有适龄儿童的都眼巴巴地往里边送去。
闲暇时刻,黎砚池会跟着村里的村民去山中打猎,他的箭术本就精湛,在经验丰富的村民指点下,每次都收获颇丰。
剥下来的兽皮可以制作衣物,多的猎物则是拿到山下售卖,再加上他作为夫子推辞不下收到的束修,两人在小村子的生活比起一开始倒是舒坦上了许多,不似起初那般狼狈。
而宋姝月则是被王大婶拉着拽着,在村里的妇人面前混了个脸熟。
起初她有些不适应,但大家都只当她是年岁小脸皮薄,再后来,渐渐熟络以后,宋姝月便开始同大家说说闹闹起来,毕竟她的性子本就跳脱爱玩,这段时日与那人冷战早就憋坏了。
而且,她似乎有意打听山外的情况和出山的路径,眼看着和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不免有些心慌,既然那人不肯将她送回去,她便自己想办法。
这天,黎砚池一早便去了私塾,宋姝月听见院门阖上的声音,才松了口气一般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方才,她半梦半醒中察觉屋里进了一人,心中大骇。
那人站在她的床边良久,见她仍睡着,便走近了些,随后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一吻,之后才默默离开。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响起,趁着空隙,装睡的宋姝月五指捏紧被角,偏过头,微微眯着眼望去,果不其然,是黎砚池,确认是他后,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宋姝月下了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处似乎刚被烙了印记一般,有些微微发烫。
她一直在回避的那些个事情似乎在一步步朝她逼近,将她逼近死胡同,让她退无可退,甚至还抽丝剥茧般地勾起过往的种种,让她不得不认真地去思考这件事情。
他,当真对自己有意吗?
宋姝月梳洗了一番,小步踱至堂屋,瞥了眼桌上摆放着的清粥小菜,随后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不知为何,不过是一碗简简单单的清粥,她竟觉得有些美味。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抬起头,透过屋门往院中看去,清晨的曙光自东边来,倾斜地照射在了院落里。
小院收拾得齐齐整整,院落的一角开辟了一块小窝,外面围着栅栏,里面养着王大婶送来的小鸡仔,小鸡毛茸茸的,天亮后,在窝里东窜西窜;再往边上去还有一个小窝,里面养着一只毛皮雪白的兔子,此时还窝作一团,睡得正香。
那天,宋姝月从王大婶那处回来后,见院门口有只雪白可爱的兔子,便欢喜地抱了回去。
她起初还有些纳闷这兔子为何会出现在院子门口,悉心照料了几天后,从王大婶的嘴里偶然得知是黎砚池特意从山里抓来给她解闷的。
那时,听到王大婶无心说出口的那番话,她看着怀里的兔子,表情有些怪异,不知道是继续抱着呢,还是扔掉它呢,一时之间,眉毛拧作一团,竟有些进退两难。
自从宋姝月意识到追问无果后,两人便进入了相对无言的模式,宋姝月下不来面子,不肯搭理他。
黎小娘子,你家郎君在吗?院门外传来王大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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