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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情不愿应过,张公公放了心,进去里屋陪聊不久就让大家各自安好歇息。
第二天忙碌一早上,盯着赵方羡洗漱、用完早点,我背起竹筐又揣了点铜板步行去集市换萝卜与甘蔗。但是以前没换过,也不知多少钱,背了满满一筐回去,发现手里还有好多铜板剩下。
我心想是不是最近伙食太差,以致于这家伙要跑去郑家蹭招待宴,但两餐都是有鱼有肉的,不致于虐待他,难道是张公公不在,偷偷跑去蹭酒喝?
我便去酒铺打酒,他要是再跑出去想饮到烂醉,就让他抿口淡淡的米酒解瘾也好。
顺便我也可解解瘾,出事以来全靠我自己苦苦支撑,现在是时候犒劳下疲惫的身心。
眼看着酒罐子送到我手中,门外忽地闯进个醉汉,谁都不看,直直冲我过来又是调戏又是贴近,我急忙向酒铺老板求救,那老板一看这个带着酒气的彪形大汉,慌里慌张自己先逃了。
“嘿嘿,小妞哪家丫鬟来打酒?跟着我不是更好,天天给你好酒喝……嗝儿!”
醉汉撩拨我下巴,我背靠着柜台退无可退,警告他们光天化日不要太过分。
他虽然晃晃悠悠,但邪笑道:“有人出钱买你的命,对不住了,今天你一定要死!”
我怔住,一下被他拎起来拽到旁边的酒缸边,摁着我的脑袋浸到酒里。
这酒不比水浅薄,一泡进去,除了脸疼,更是呛鼻上脑,一下子把我浸醉了。
他好像又不想杀我,放弃挣扎就把我拉出来,等我呼吸过几回又立刻按回去,几次来回,实在比直接溺死我来得残忍。
幸好这时候老板领着几个官兵进店:“官爷,就是这个醉汉来闹事!”
醉汉被抓走了,有人用鞋尖顶着我从酒缸边落到地上,与门口的几个人影高声报道:“禀郑大人,有一女子被溺酿酒中,已奄奄一息。”
有人走过来搀我坐起身,拍我后背问道:“我见你眼熟,是不是三皇子家中姓赵的女婢?”
我呛出几口烈酒,拼命点头:“大人怎么认识我?”
“我昨晚来过府上找人。”
我赶紧用袖子擦几下眼睛,果然见到郑可麟,他目光忧虑,始终注视着我有话说不出。
他身后逆光而来另一人,到我跟前居高临下冷嘲道:“那醉汉为什么不调戏别人,就调戏你呢?赵元喜小姐?”
没想到秦音也在,我不免对这两人产生警惕,往后退缩一些距离:“郑公子与秦小姐怎么来得如此凑巧?”
秦音笑而不语,翻个白眼在酒铺里到处打量,很是嫌弃:“你就是在这样的酒铺里买酒的吗?给赵方羡,他喝得下去?”
“够了!秦音你非要我来这条街,莫不是这醉汉是你安排的?”
郑可麟追到她面前质问,秦音推他骂道:“你吵什么?心疼了?就算是我安排的又怎么样?她昨天在赵方羡家中那样羞辱我,你个呆子不仅上门讨不回公道,现在还要怪我的不是?”
“你自己非要送行,被人赶出来又有什么不妥?”
秦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指点着郑可麟咬牙道:“你一个小小的从八品敢这么和我说话?”
“我……我怎么不能这么说?”
“你自己好好想想若不是与我定亲,你连这个小小的两京市署丞都够不到!”
郑可麟气馁,低下头咽了所有话语,满怀郁闷要走。
秦音仍旧不放过他,追着他到门口骂道:“你再给我想清楚,除了我,你还能娶到更好的千金吗?要是没有我,你只配娶那自尽的荡妇,做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秀才!”
郑可麟收回跨出门槛的脚步,回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我也哐的一下晕晕乎乎,她没有指名道姓,却口铸利剑猛地将我刺穿。
我实在没想到光天化日下,这个疯女人不光雇人欺侮折磨我,还要如此羞辱已经死去的元安,连带着破落的元家,也被她狠狠踩在脚下。
手里的酒罐子越来越沉,我爬起来朝她走去,攥紧酒瓶子时,我一度做好一了百了的准备,但还没接近她,就被护卫她的几个官兵拦截住,只好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她扬长而去。
郑可麟跟在最后,我观他也是无奈,只道:“郑公子赶紧回去吧,我没事了。”
“我送你回去。”
他执意要送,我怕再被那女人暗害,便与他一起回到门前柳树下。
他叩门无人应答,也并不急着喊人或是离开,心事始终沉重地观我面貌,我有些不舒服,直接问他:“我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不,你的脸很干净……就是赵姑娘,你能摘下丝巾让我再看一眼你的模样吗?我始终觉得你与我一位错过的故人非常相像。”
第三十三章 海上月是天上月
我在风中凌乱又诧异,看他殷切无邪的眼神里注满紧张不安,又带点期待,想了想,还是将面纱摘下。
在阳光底下总算能让他好好看清我的模样,我察他神情逐渐明亮,心情也放松下来,跟着松了一口气:“郑公子如何呢?有什么发现?”
“没……没什么,对了,你家主不在吗?要不要先去我那儿坐会儿?”
郑可麟局促地邀请我,也不再敲门,调转脚步等待我点头同意就立刻出发一般。
我婉拒他,他遗憾地点头:“也是……我现在又有婚约在身……”
“秦小姐背后可是通天的家族,娶了她,比娶元二姐还来得荣华富贵。”
“话不是这么说,元家也有元家的好,特别是娶亲成家这样的大事里,不能光只盯着别人家的富贵,我还是想与自己中意的女子成婚。”
他说时眸光锃亮,让我感觉到他坚定的信念,我因此有些惭愧:“那么说来,如果我要嫁人,也不应该只盯着对方的身家看?”
也许没意料到我的问题,他愣一下,紧急思索片刻后回道:“那赵小姐你现在有没有意中人呢?没有的话,就不必在意这些,可以先看看眼前人。”
意中人?眼前人?
我思绪又游移到四海八荒,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除了赵方羡,还有哪个男人的面貌可以称之为「意中人」。
但我又不想承认心里面都是他的影子,明明是让我如此想逃离的一个坏人,我又凭什么要中意他?
“中意的……目前倒是没有,眼前人……三皇子吗?不不不,这我可不敢想。”
我摆手否认,谈到赵方羡时,不由地也变得与郑可麟一样羞赧。
“那……如果我没有婚约……”
他结结巴巴还没说完,身边的门忽地被打开,家丁在门口朝我们尴尬笑道:“三爷说让你们在门口讲话轻点,他听了很吵。”
郑可麟赶紧作揖道歉,家丁也与他作揖:“郑公子来得正好,三爷说今晚不能去郑家饮宴了,想邀请你到家中一坐。”
他看看我,立马随我们走进小院里,没想到院中的枣树下已经摆了矮桌与小火炉,桌上放了围棋,赵方羡精神奕奕地从屋里出来,把郑可麟迎到桌前面对面坐下。
我不知他何时准备迎客,拽着一箩筐的萝卜和甘蔗怨他:“三爷自有准备吗?怎么不早与我讲有客人要来?”
赵方羡冷哼一声:“郑公子是贵客,不一定愿意来,我说了有什么用?”
我碎碎念着,拎出框里的米酒放到桌上:“幸亏我买好了酒,你少喝点知道吗?”
赵方羡扫开我的手,当场倒了半壶米酒到陶罐里,并送上小火炉温煮,他闻到酒香甚是开心,似乎忘记自己昨晚差点因中酒毒出事。
等他要从罐中倒米酒啜饮,我端来熬煮好的沆瀣浆塞到他手中,并抢走小酒杯与郑可麟讲:“郑公子抱歉,三爷的酒我帮他喝。”
赵方羡嗅了嗅萝卜甘蔗汤,皱紧眉头很是嫌弃,想放下但被我推回嘴边,一边与我拌嘴一边咕咚咕咚喝下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