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一个快要溺死的人,难受地抠挖脖颈,不顾力气,脖颈迅速变成一片的红。
过了许久,嶙峋岩石群中的少年才陡然垂下了头,黑色发挡住一切的神情,蜷缩的肩膀显出几分的脆弱易碎。
也许是他生病了。
心脏像是从没有长出来似的,空洞无物,黑乎乎的令人恐惧,吞噬掉一切,只余下寂寞与失落。
这个向来只会嫉恨、愤怒、散发蓬勃情绪的怪物,似乎产生了更加软弱平淡又不断蔓延的悲伤。
那些哀戚、失落、更加消极又无法消解的负面情绪,在吞噬他的血肉骨骸。
如果说嫉妒、愤怒、恶毒是尖锐的武器,冲锋的号角,奔跑嘶吼的野兽。
那么哀痛、悲戚、无力的请求就是从内里被刺穿的伤口、角落舔舐鲜血的落魄猫。
至少有那么一瞬间
他失去了从诞生以来就锐利扎人的锋芒。
酒店。
我醒过来时,天色已晚,软绵的白色被子盖在我的身上,还有一个人也盖在我身上。
我死鱼眼瞪着天花板:
我就说怎么呼吸不畅呢,在梦里都是被捂死的,原来如此。
青木正跟只小猫似的无比依赖地将脑袋隔着被子靠在我的腹部,但他并不是猫,而是一个比我高、比我重的人,我的左腿也被他毫不顾忌靠上来的腿压麻了。
不行了,他的头好重。
我推开他,肚子终于得到解放,呼吸顺畅了一些。
青木跟一个煎饼一样被我翻了个面,滚到另一边。
我缓了一会儿才下床。
好饿,饿到肚子在冒酸水。
我把白色被子往青木身上一丢,他便被粗暴地盖住。
在洗漱间洗了把脸清醒清醒,我一出来就看见青木坐了起来,一脸惺忪睡意地揉眼睛,声音软化道:诗绪里好饿好饿啊,想要吃东西。
正要去二楼的自助餐厅。
青木勉强点头:也是,只能吃这些了。这里真荒凉,连一家像样的高档餐厅都没有,诗绪里诗绪里,你的爸爸一定是想把你丢在这里过苦日子的吧!多么刻薄又小气!
我懒得理他,打开房门就准备走出去,青木连忙穿上鞋跟上。
咔哒。
房门被关闭。
他太急了,头发都没梳,即便是男生的短发,也稍显凌乱,有几缕翘着,冲淡了他五官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视觉感受,增添了几分慵懒。
青木缓慢地打了个哈欠,眼尾溢出泪花,他穿的是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宽大的卫衣,竟然显得帅气又性感。
我进入电梯,他就跟着进。
电梯内有两个陌生人,我们没有目光的交汇。
但在电梯四周的壁上映照出清晰的模样,一个人看见了青木,露出惊艳又恍惚出神的眼神,另一人也不住地瞥他,直到最后直接变成直勾勾地注视着青木。
我透过侧面的镜子,看了那两人的外貌。
青木面上带着困倦,眼睫垂下,昏昏欲睡。
叮。
电梯到了二楼,门打开,我神色如常地走了出去,青木瞬间回神,睁开眼睛跟在我身后。
诶等等!一人见他要离开,不自觉地挽留。
青木侧过脸瞥了那人一眼,凉薄淡漠的眼眸似有警告,宛如铺天盖地的黑色刺芒,轻易地将那人钉在原地,嘴唇嗫嚅片刻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闭。
我转头看向关闭的电梯门,警惕地问他:那人在叫你?
青木笑了笑:才不是,那丑八怪在对电话说呢。哈哈哈哈哈哈一定是解雇了,或者被甩了,那种外表丑陋的人,谁敢交往啊?你说对吧诗绪里?
我:谁信啊,你每次的谎言都很劣质诶。
青木毫不在意,从后面推着我的肩膀前进,微微弯腰靠近在我耳边说话,气流吹拂过我的耳廓,痒痒的。
诗绪里别管其他人,不要看他们。
我被推到餐厅,也就算了,多注意一点就行。
拿了一些食物,坐在空桌上一口一口地吃。
青木吃得很是勉强,拧着眉。
明明他也会吃平常的食物,但总有几次会显露出极致的嫌弃。
我看着他那副痛苦的模样下饭,不得不说青木的皮囊真是好看,即便我很少受到他魔性的勾引,但基本的欣赏水平还是有的。
青木的泪痣在水晶灯光下悄然流淌着蛊惑人心的魅力,我骤然回想起我那受到他的吸引的几次经历。
对于我而言,那是一种古怪的眩晕感,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只能任凭他的动作。
与其说是被吸引,不如说是被迷惑。
难道只要他想,他就能散发出比现在还要强烈的魔鬼一样的诱引吗?
我吃完饭,青木一见到我放下筷子,自己也连忙放下。
我看一眼他餐盘里堆积的食物,又看一眼旁边指示牌上浪费食物就要多交钱的字样:
青木不情愿地戳了几下土豆:诗绪里,好难吃。
难吃你拿这么多。
因为我好饿啊!还不是怪这个餐厅,煮的什么东西。他赌气一样,用叉子把土豆戳的千疮百孔。
我默默看着他。
其实并不是让他非要吃完,我只是企图表达出我的无语。
但青木好像误会了,他嘀咕几句,掀眸看了我几眼,慢吞吞地又开始吃了。
一个接着一个,吃得干干净净。
我:
你的嫌弃,不过如此。
吃完饭,我去了一楼大厅询问最近的天气和打扫房间的一些时间表问题,青木先一步上楼回房。
等我问完,依稀对明天有了大致的计划,准备回房时瞧见一个工作人员慌里慌张地下楼,拿起前台的座机拨打电话。
那神情引来几个人的闲话。
这是怎么了?
听说三楼出事了去看看?
什么事啊?又是抓小三?
好像是更严重的事情。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表情差点失控。
总觉得是青木怎么回事?
踌躇片刻,我还是跟着上楼,在三楼下电梯。
有几个人已经在围观。
我走近一看,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年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似乎才从旁边的水池里捞出来。
而另一个人被别人控制住,哭嚎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他是他先骂我的
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把他按在水池里溺死啊!一人道。
那被控制住的人果不其然就是电梯里遇见的人。
工作人员探了探少年的鼻息,急切道:谁来救救他啊!这里谁会心脏复苏?
我弱弱举手,我会,学校里学过。
小姐,那你来!
我从人群中挤出来,跪坐在少年身边,顶着无数人的目光幽幽地看着青木苍白的脸。
我听了听他的心跳,一片静止。
你才复活多久,怎么又死了啊喂。
在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人根本不需要任何急救措施,过会儿就会自己醒。
不清楚溺死对于青木来说需要多长的时间来复活,我只好按照学过的知识按压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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