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廨,茶水已备好,县令把眼下所得向袁成复一一禀告。
许应已被送回家。郎中诊断称其身体并无大碍,战时所受外伤有好药及时涂抹更换不会溃烂,只是肝气郁结,需静养调理一番。
朱华带人前往柳湾探查,酉时当归,先回之人报柳湾对岸有暗罗刹踪迹,两方并未交手。
金使反应激烈,阻拦再行验尸,不仅要求将尸体收殓尽早送回酒泉,也认定同伴是被县域中人谋害致死。明日午时若不能交出凶手,两地便无话可谈。
白马客栈午时来往之人皆被问询。按时间顺序,张老板吩咐好餐食就离开客栈去了军营。后厨依次上菜,中间小二曾听包房起了争执,未曾在意。账房迎夏参谋进门,夏参谋来打听张老板,得知老板不在,要了两个菜提回。小二又去上酒,后院看马的见过死者上茅房,旁屋客人也说听到高声言语。而同桌的两个金人使者实际皆是汉人长相,并不配合县里调查,席间所谈也不愿透露。
令人疑惑,丁道长要了争论的时刻,看看其余两位金使,又看了房间方位,闭眼静坐一时掐算,说指使者另有其人。
“也奇了,道长问白马客栈正东北可有金石之铺,还真有一家。戌时三刻,请您到那儿见面。”
袁成复笑着点点头,“想来丁道长有所见解。但这案子还得接着走,徐卿,你这新官三把火就得靠这个。还有几个相关的人,可得好好查查,其中之一我可给你们带来了。虽说是凉州来的,你原来在长安什么没见过?”
徐县令忙说明白,随即安排县尉带人去军营。
袁成复先去了许应家看望,见确实没有大碍,就不再打扰,拐去胡宅看看儿子。
吃罢饭,天色渐暗,孩子睡了,终于等到朱华回来。朱华满脸欣喜踏进院门,她从军营来了胡宅,已经知晓今日之事,既是高兴可免于冲突救出许应,又高兴不辨黑白之人得驱。当然,从他人嘴里听到对丈夫的称赞,她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熨帖。
只是当她抱过孩子亲亲热热贴了额头,看到丈夫腰间熟悉又陌生的云结,笑容不由凝滞。
“你说成瑛来了?”
“对,一会儿我带他回来见你,也看看他的小侄子。”
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摸了玉,又顺着从云结滑下,“不知金人到底想些什么,仲夏我……”想说什么,抬头看看丈夫温和的目光,她又笑笑,“家里是不是没馍了?瞧我这些天急的。我回去给你们准备点夜宵,别太晚了。”
袁成复由敲梆子的人领到金石店门前,门关着,里面透亮。人刚到,门就从里打开了。
开门的人穿着打扮像个老板,体格神态又绝非普通商人。商人眼中精明,是谄媚,而非锐利;手艺人眉眼沉稳平和,耐得住性子。此人都不是,让袁成复一时拿不准年纪。
坐在桌前沉浸于篆刻乐趣的倒是丁瑛,捣鼓石块弄了一手碎屑。再看屋中一角堆着扫起的破条凳、碎瓷片、碎石料,袁成复笑了,拱手赔礼道歉,“打坏的东西多少钱?我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