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过去吧,我也想走走。
杨继西不松手,自己下了床,穿上草鞋,与孙桂芳慢慢往前走。
小侄子见他走路那么慢,在后面模仿,杨继西回头看见后,冲小侄子微微一笑,没记错的话,这小家伙后来去城里做了上门女婿,可把大哥杨继东气坏了。
还站在床边的杨老婆子看着老三两口子的背影,微微眯起眼,怎么感觉老三生了一场病,变了些?
杨老汉有两个兄弟,一个妹妹。
和杨老婆子生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分别是老大杨继东,老二杨继南,老三杨继西,老四杨继北,以及小女儿杨幺妹。
老大、老二,老三,幺妹都已经结婚,现在就老四杨继北还是一个人。
杨老汉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分家后,就在老宅侧边修了草房,他大哥就在老宅住着,二哥在老宅的另一边修了房子,三兄弟的房子排成一排,站在自家院子里可以和最远的二哥家大声说话。
杨继西站在院子里,被暖暖的春光晒着,脸色十分平静,身旁扶着他的孙桂芳满眼担心。
我没事。
他轻声道。
孙桂芳深深吸了口气,嗯!
杨家房子不大,除去柴房和灶房,就只有四间屋子,这是从外面看的,其实里面是有五间房的,其中一间被隔开了,一边住着杨继西,一边住着杨继北。
所以他们的房间是家里最小的。
锅里确实有杂粥,可一看就是一个人的份,这是留给孙桂芳的,并不是杨老婆子嘴里说的那样,是特意留给自己的。
你吃,我不饿。
孙桂芳把粥放在他面前催促着。
她确实不饿,之前一直担心杨继西,她也不怎么吃东西。
这两天一共才吃了两顿。
杨继西没说话,只是起身来到碗柜前,从有缺口的瓷碗下拿出两个鸡蛋,这是杨老婆子的习惯,喜欢把刚捡的鸡蛋放在倒着的瓷碗下。
等晚上的时候再拿回房里锁上。
每天早上会把要吃的拿出来,多的是一点都不会拿。
一人一个?
不用煮,生吃就行。
他们这个年代,鸡蛋大多数都是生吃,有营养,还不费柴火。
婆婆....
孙桂芳想让丈夫补补身体,自己不吃,却被杨继西喂了下去。
不管这些,你听我的,知道她性子的杨继西劝慰着,又逼着对方和自己分食了杂粥后,杨继西还喝了一碗药。
等二人出灶房时,杨老婆子坐在院子中央,正看着小孙子在那趴着玩泥巴。
老三再歇歇,老三媳妇下午可以去上工了,工分多,家里的日子才能过得好,我们家人多,可不比那些绝户,吃了这顿不想下顿。
杨老婆子这话里有话,而如今的杨继西最厌恶的就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他咳嗽了好几声,拉着孙桂芳对杨老婆子道,我现在离不得人,再等等吧。
说完,就拉着孙桂芳回房了。
听到这话的杨老婆子一愣,她没想到老三会这么说话,而且还说的这种话!
自打发生了那件事后,老三在家里一向是埋头干活,极少说话的人,除了执意娶孙桂芳那件事格外倔强,还没有拒绝过家里人的安排,特别是她和老头子的话。
杨老婆子的脸色不好看了,转过头去看对方,结果便见小两口将小房门一关,啥也看不见了。
而关上门后,屋子里就有些黑了。
因为没有窗户。
应该说这个年代的草房,基本上都是没有窗户的。
西哥,你....
不只是杨老婆子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儿,孙桂芳也察觉出来了。
可她被紧紧抱住,杨继西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不起.....
第二章
许久后,听完杨继西话的孙桂芳靠在他的怀里扑哧一笑,我看你是做噩梦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呢?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
这话让杨继西猛然一惊,他确实没有被压制的感觉!
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不管再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任由摆布了!
他不是玩偶,也不想做老四一家的对照组!一生都在愚孝父母,连累妻女,为人父、为人夫都不是好东西,重活一世,他一定要守着爱的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孙桂芳转过身,捧着他的脸认真道,你啊,这种情况可能是梦魇了,别怕,我小时候也梦魇过,我姥姥说只要梦见那些东西,大声叫出声,就没事了,晚上我会看着点你,放心吧。
知道她不信,但是杨继西却不再提这些了,本就是上辈子的事儿,他只要做到不重蹈覆辙就行了。
爹向来管大事儿,不管家里的事,娘看着好说话,其实家里出主意最大的就是她.....
说了一会儿话后,杨继西也给小媳妇说起家里人。
.....说起来,因为我生病,我们还没回门,明天我们回去吧。
杨继西道。
你身体还没缓过来呢,回门的事儿不着急,来时,我爹娘就说了,队里春耕忙得很,回门推后。
这不是客气话,是真的话。
杨继西也知道大家上工忙,便也没反驳,只是抱着她不撒手,真好,他回来了。
奶!我和春花她们找到了好些壳菜,嫩得很呢!
杨继西抱着孙桂芳只觉得有说不完的话,正当他们私语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一小姑娘清脆的笑声。
这是他二哥杨继南的闺女,今年六岁,叫大花。
大花真厉害,杨老婆子看了看大花的背篓,这背篓是大人背的,大花才六岁,背在身上又大又沉,可村里的孩子都是这样的,自懂事起就会帮忙干活。
被夸奖的大花露出灿烂的笑,接着就去旁边,把壳菜倒在地上,把老叶子掐掉,嫩叶子放在一旁的木盆里,待会儿一起清洗。
两岁还没有个小名的弟弟颠颠来到她面前,伸出手去捣蛋,大花细声细气地让他去旁边玩儿,杨老婆子却道。
让他玩儿吧。
大花只能用壳菜的老叶子让他玩着。
杨继西精神不济,很快就睡过去了,孙桂芳被他抱在怀里,也沉沉地睡去。
这两天她就没有怎么合眼。
刚睡一会儿,杨继西就感觉身上重得很,他的呼吸渐渐加重,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可意识清醒了,却依旧不能控制身体。
这让杨继西愤怒又恐慌。
难道他还要做一辈子的傀儡吗?!
不甘心!他不甘心!
凭什么自己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凭什么要像提线木偶那样任由不知名的东西操纵?!
他依稀记得,自己死时,福运侄女叹气道,三叔这辈子也不知道过着有什么意思,什么都听爷爷奶奶的,一点都不顾着自己的孩子和老婆,嫁给这样的男人,三婶也是可怜。
可那不是他!杨继西一想到自己会被控制,孙桂芳会过上上辈子一样的日子,他就难受得要命,喉间涌出腥味,他竭力反抗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继西的右手心忽然发出一阵滚烫,接着他全身一阵轻松,呼吸平稳下来,意识也渐渐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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