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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内果真空空如也,尸体不见了蹤影,只有那对发黄的骨铃悬在半空无风自响。
跟着跑的小伙计不知所措地瞪着双眼睛,喘着粗气道:“刚才还在的,怎……”
话没说完,看到前面的毛小桃沖他摆了摆食指后赶忙噤了声,又看到她高举出右手,朝着门楣上贴着的挂笺作势一挥,那手还未落下,就见一只挂着蛛网的红色纸鸟从那纤细的指尖飞出。小伙计又惊又奇,捂着张嘴跟在引路的纸鸟和疾步匆匆的毛小桃身后跑。
跑过几间下人房,前面转弯过去就是通向后院储物室的檐廊,小伙计连呼带喘地跑着,耳边开始听到乱糟糟的喊叫声,刚要转弯,被前方的毛小桃一挥手臂狠狠拦下。
这一下撞得小伙计肋骨生疼,一声痛呼未及喊出就噤了声,只因擡眼间正看到猛地伸出来一只干枯的细爪,那干枯的手爪箭一般迅疾地戳破了面前红色的纸鸟。
残破的挂笺连着髒黑的蛛网,一齐挂在了长长的指甲上。小伙计给吓得面无人色,却又见那长爪猛地向后缩了回去。
毛小桃只对他说了声“站这别乱跑”,就转过弯去不见了人影。
手脚酸软的小伙计贴着墙壁听了好一会的嘈杂声,才壮起胆子往前挪步,躲在了墙角偷偷探出头去看。看到背对着他的毛小桃,不知何时已经套上了件宽大的红色长袍,整个人笔直地站着不知道在做什麽,正对着毛小桃也就是正对着他的,是那具本该躺在床上如今却大举双手状似扑人的尸体,原先梳得整齐的发已经有些蓬乱,花白的几缕落到额前,可怖的脸变得更加狰狞可怕。
这尸体今日好像尤其的气势汹汹,而罩在红袍之下的毛小桃,瘦小的背影看上去,不过就是个……孩子而已。
小伙计忧心起来,又被尸体猛然前伸的长爪吓得赶紧缩回了身子,他怕得想哭,悄悄挪动着步子打算逃离这里。
没走出几句,听着弯角那边有人在喊“一起拉,来,用力”,好奇心起的他又走了回来探头去看。
尸身的腰间已被人缠上了几道麻绳,后方十来个青壮汉子正用力地拖拽着绳头,但尸身还是拼命的往前沖着,前伸的双手离那位巫师不过一拳距离。
孟修齐慌忙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边是混乱的衆人,一边是与尸变的乳娘对峙的镇静自若的毛小桃。
小小的身影似一棵树扎根地下般稳稳站着,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漂亮的龙形竹笛,在她的吹奏下,神秘却悦耳的曲子响了起来。
尸体好像陷入了眩晕之中,缓慢地摇晃,然后双手垂下了,脑袋也垂下了。
孟修齐的脚步才往前走出两步,忽地看到尸体猛地向前扑去,前伸的十指长甲眼看着就要戳到毛小桃的脸上,可她仍是自顾吹奏,双足稳立毫不闪避。
这一幕让周围所有人的心,都险些跳出来嗓子眼,然而他们搞不懂发生了什麽,只知道无论尸体如何向前伸手、迈步,就是始终都与毛小桃的脸差着一拳距离。
尸体逐渐暴躁,笛声悠扬而激越。
很快,前扑的尸体终于垂下了双手,似活人大口喘气般前胸上下起伏着。
檐廊上下原先嘈杂的所有人,见状都不敢再言语,拽着绳头的壮汉中有几个已经不知不觉松开了手,而尸体像被人定住般一动不动,只头颈前后左右地晃动,发出格格响声,忽而全身扑地不複动弹。
毛小桃长袖一挥收起姑洗笛,对面前的人说道:“没事了,可以把尸体擡回房去了。”
她身后的小伙计第一个回过来神沖了上去,招呼道:“过来,快过来帮忙啊你们,长老在这里你们还怕什麽!”几个胆大的这才沖上了上去。
毛小桃看到一人拿出了绳子,又看着他们谨慎地用绳子将尸体狠狠捆了个结实,刚想解释说不必,却看到旁边花园的小径上疾步走来的石淮,一时也顾不得眼前的衆人,连忙迎上前去,连番问道:“看到白露了吗?什麽时候起来的?怎麽出去这麽久?有没有吃饭?饿吗?”
石淮望了望被衆人捆得死紧的死尸,惊讶地问:“出什麽事了?”
“怨气太重,刚才诈尸了。”
“你有没有事?”
“没事。”毛小桃摇头,接着压低了声音急急说道:“昨晚上的役灵没有带回来一丁点儿消息,它们全部都失败了。”
“怎麽会这样?”石淮更加惊讶,他其实不太懂巫术,只是直觉地认为她说出了“失败”二字,情况可能不是很好。
毛小桃道:“役灵们打探不到线索,是因为这里所有的灵都闭口不谈白影的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