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厅里的灯亮了,虞磬堂背对着荧幕,脸色阴晴不定,末了才拎起那把枪,对着最后一排的座椅连开数枪,子弹都打空了,才面沉似水地转了身,大步走出影厅。
阿姨,晚上就不做饭了,我已经吃过了。江慈禄扒在栏杆上冲厨房的方向喊,里面的人连忙出来让他好好站着,江慈禄笑了笑,缩回房间里。盯着抽屉看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了那条生了裂缝的珠子手链,上面还沾了点血迹,渗进缝隙里,像是替他挡了灾。
江慈禄一手拿着它,侧躺在床上。在外面玩了半天,本就累的不行,精神涣散下来,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虞磬堂来江宅的时候,只剩院子里还留了盏灯,里头的屋子都是黑的。他脱了手套随手揣进口袋,摸着黑上楼。江慈禄两条腿悬空了一截在床边,也不嫌这样睡不舒服,呼吸平稳的很。虞磬堂弯下腰,轻轻地抱起他往上提了点,扯了被子把人严实地盖住。
江慈禄撇着嘴把脸往枕头里埋,胳膊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搭在一边。虞磬堂低头去看,发现他手心里还拴着那串珠子,捏的很紧。神色缓和了些,虞磬堂伸手碰了碰他指尖,耐心地一点点掰开江慈禄的手,把手链抽出来放在桌上,江慈禄似有所察觉,迷糊中睁了睁眼睛。
房间里太暗,江慈禄也看不清,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只潜意识里觉得面前的人就是虞磬堂,不免委屈起来,没睡醒的人声音带着点沙哑的鼻音,软糯糯的,和他之前见血封喉的杀意风马牛不相及。所以虞磬堂才一直觉得他就是一张白纸,哪怕泡在染缸里也是白的。
可以告诉我吗?江慈禄的脸蹭过虞磬堂的手心,认真地问,江左书是谁?
虞磬堂垂头看着他,月光进不去他黑曜石般的眼,却点缀了江慈禄盛了海洋的心。虞磬堂倏然之间就打开了他一直紧闭着的心门,一把无形的手抓住胸腔里潺潺流出来的心事,挑挑拣拣,捋出来一条,如履薄冰、又极尽温柔地说:都是你。
梦里千千万万次,现实中几度拉平回转的时间,不管换了多少次皮囊,他捧在心尖上,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给予耐心的,都是那一个人。
江慈禄翻了个身,很不幸地从床头滚到了床尾,直接从这张双人床上翻了下去,所幸底下铺了地毯,只把他摔醒了,没让他脑子也撞坏掉,来个失忆。
失忆江慈禄捂着额头,愣是想不起昨晚做的梦的内容,我还真失忆了,我怎么觉得我梦到虞磬堂了呢。
呸。江慈禄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打算去洗漱,一眼瞟到桌上的手链,那旁边还压了张纸条。虞磬堂的字向来具有草书特色,但江慈禄就是看得懂。
这个坏了,回头补你一件生日礼物。
他昨晚来过吗?
江慈禄看了看床上被自己踢到角落里的一团被子,又看了看手里的小纸条,惊喜之余,又觉得虞磬堂只留纸,不见人十分过分。
他把那串有残缺的珠子戴了起来,纸叠好,往笔筒里随手一塞,溜达到衣帽间里。几分钟后,江慈禄又从衣帽间里走出来,怀里抱着几件衣服,顺手从笔筒里抽出纸条,夹到衣服的中间,假装无事发生。
第12章 爱丽丝梦游仙境
爸?江慈禄换了衣服下楼,走到一半就看见江鹤岐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了份报纸,您今天休息?
嗯。江鹤岐没看他,把报纸往后翻了一页,在等消息。
等什么消息要在家里等?
慈禄。江鹤岐略过了他的问题,一手搭在膝头,你觉得李泱怎么样?
啊?人挺好的,呃还救过我,算我欠他个人情吧。江慈禄走到冰箱门口,拿了瓶饮料出来,问这个干什么?
他很聪明,在港口做验货员有点屈才。江鹤岐说,调过来给你做贴身保镖吧,怎么样?
还来?江慈禄差点把嘴里的饮料喷出来,他咳嗽了两声,震惊地看着江鹤岐,我只是被你的仇家暗算了一次!不至于给我来俩贴身保镖吧?
我没说过是两个。江鹤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有多久没见过虞磬堂了?
江慈禄警觉起来:怎么了?
我请他来,是来保护你的,结果倒好,你差点死了,他现在也不在你身边,算什么贴身?要是这时候有人趁火打劫,你再死里逃生一次?江鹤岐字字珠玑,说的一本正经,既然这样,换成李泱会更安全。
他只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家,不需要,他也不是围着我转的。江慈禄拧着眉,而且上一次是我没听他的话。
江鹤岐把手里的报纸折了起来,还没开口,江慈禄忽然看到有两个人抬着纸箱子从二楼下来,虞磬堂的房门开着,里面还站了几个人,是在搬东西。他瞬间反应过来,手里的饮料罐往料理台上一摔:江鹤岐!
我是你老子,说话不要这么没大没小。江鹤岐不怒不笑,只是摆了下手示意他们继续搬,接着才继续说,以后虞磬堂不会再来了,我会再调查一下李泱的背景,确定没问题后就让他搬过来。当然,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让他住在隔壁,不能太远,毕竟近一点的话,有什么紧急情况也比较好处理。
虞磬堂呢。
嗯?江鹤岐双手交叉,随意地看了他一眼,港北不是只有我江鹤岐一条路,虞磬堂有本事,混得下去,这个你放心,只是失职而已,我不至于杀了他。
失职?哈,您做得太明显了。江慈禄呼出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料理台上,他在哪儿。
江鹤岐笑了一声:我又没有监视他,我怎么知道。
如果真的是失职,你不会到我面前上演帮人搬家的戏码,而是会让虞磬堂站在这里认错,直到你宽容大量地原谅他,再让他自己一件件地抬出去。江慈禄的神色冷下去,您喜欢给人下马威,不是吗?
江鹤岐沉默下来,他叹了口气,松开手:他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江慈禄盯着他看,解释给我听。
我有个下属在西山那边屯军火,打的是我的名号,背后靠的是当地的龙头。之前一直没管他,最近查出来他在和谁做生意,原来是想帮我分流。一开始,我打算从我信任的人里找一个无牵无挂的过去处理,不过,我已经让虞磬堂去了。江鹤岐说,那个龙头手底下亡命徒很多,手段暴力,不要命,我叫虞磬堂去的这一趟,明面上是清理门户,实际上,和送诚意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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