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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瓷说话前,祂先一步说:“这里太黑了,换一个地方说话吧。”
时瓷一怔,依旧垂着眼:“不用了。就在这里也没关系。”
少年好像连一点多余的目光和时间都不想再分给祂。
“我们……分开吧。”
男人神情一滞。
快刀斩乱麻,话有了开头,再继续说下去也没那麽困难。
“谢谢你治好了我的病,还让我能继续活下去,我很感激你。”
时瓷原本也以为自己不在乎,但重获新生他才意识到,他还有很多事情想体验,还有很多事想做。
“健康的身体,合理的身份,这些的确都对我很重要。不过我真的没办法再想之前那样,只待在神庙当一只笼子里的宠物鸟雀。”
神祇高大完美的身躯,好像在一瞬间有些狼狈的佝偻。
祂想解释,但空口说什麽在现在都显得有些无力。
时瓷垂眼看着底下一片漆黑。
“以前的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站在你的角度,你觉得是我太懦弱太自私也好,是过分无知没有安全感也罢。但我当时……答应你,还有舍弃那条命,都是真心的。”
“是真的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哪怕知道人神有别。
“但我终究是一个人。”
不是小猫小狗。
也不是被放置在玩具橱窗里的玩偶。
主人心血来潮地看上一眼就会心满意足,其余时间都毫无怨言地在孤寂和黑暗中等待。
“就算是你把这条命又救了回来,也回不到原来了。”
只有他们存在的空间安静了一会儿。
祂略微沙哑的嗓音,像被砂石磨过。
手掌下意识伸向有些颤抖的少年,但在接触的前一刻卑怯地停下。
“我没有把你当成……宠物和玩具。”
时瓷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擡头看祂,撞进那双隐含痛楚的眼睛,都一愣。
他没想到祂会露出这种表情。
高高在上的神祇,在云淡风轻运筹帷幄之外的神情。
“我可以把多余的寿命和视力都还给……”
祂心口一窒,眼眶酸涩,断然道:“不用。不要这麽说,时瓷,不要这麽说。”
几乎是乞求的语气。
对方的反应很激烈。
但不是预想中冷静的审视或愤怒。
要狼狈得多。
好像要舍弃视力和生命,剔骨还肉的不是他,而是祂。
时瓷盯着男人脸上的凄冷,胸口一瞬也有些发闷。
他仓促地转身,又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好像要在上面盯出一朵花。
“那就这样吧。祝你早日恢複,完全掌握属于主系统的权柄。等我离开,就算我们……”
时瓷吸了一口气:“就算我们……”扯平,之后再没关系。
祂当祂的神祇,一尘不染,冷眼旁观。
他当他的小人物,柴米油盐,籍籍无名。
就当没有相识相恋过。
话音落地前,时瓷从背后被抱住。
他不知道原本冰凉的邪神也会这样炽热。
隔着布料接触的地方好像要被烫伤。
“时瓷,难道你真的觉得那些都是假的吗?真的觉得我喜欢的只是一只乖巧听话的宠物吗?”
捉着他手腕的大手,依稀还能感知到属于非人的异物感,触碰时像是被加热的墙。
徐徐靠近的光晕,那团光掩藏下的异形石头触碰起来也是如此,除此之外,还有细微的搏动。
“你能摸到它在跳动吗?”
“它不是真正的石头,它也是心髒,它也有感情。”
“在那些世界,我们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的情感是真的,你的也是。”
轻微的脉动越来越清晰,最后几乎与时瓷的心跳同频。
时瓷收回手,指尖发凉。
“那我之前也已经说过我的答案了。”
那些身体和心理一直被压抑住的痛疼仿佛在一瞬间失控,压得祂有些直不起腰。
祂执着地盯着少年单薄的背影,听着那些利刃一样入耳入心的话。
“系统的确不能控制你,但是为了拼凑我的灵魂才有了那些环节……所以你会格外注意我也不奇怪。”
不。
“既然你有之前的记忆,那应该也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很大,你以后会控制管理更多的位面,跟更多厉害的人接触。”
不是。
“你当时也一直待在神庙,其实见过的生物也不比我多。现在一切都平静了,你也应该给自己一段时间想想,也许会有新的想法。”
不是这样。
时瓷看不见身后之人的表情,喉咙发紧,声线也有些发颤,但终究是要把话说完了:“祝你找到,更好更适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