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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唐周只能在此时说了一句:“我——我应该没事——”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这样流了一路的血,也有些因为如此失血而显得过于虚弱了。
他说出来的这句话,便极为虚弱无力,却又因为这里面没有人说话,他这声音还是被所有人都听闻了。这时候,唐周感觉到有人轻轻覆盖了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
唐周转头过去,在昏黑里,瞧见有一双即使在这漆黑当中也依旧极为明亮的眼睛。唐周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眼睛。
果然,唐周听到了邬桐的声音,他说:“怎麽了?”
唐周还没说话,邬桐另外一只手已然触摸到唐周那湿淋淋的、被鲜血浸湿的衣袖了。更何况只要站在唐周身边,就能够嗅闻到他身上如此浓烈的血腥味,就也知晓唐周是受伤了。
可又实在漆黑,什麽都看不清。
而这时,因为这防空洞是革命时期建立的,之前这些防空洞都有专人管理,和平了一段时间后这些管理人便开始偷懒,也不怎麽来管理了。于是能够瞧见这里面已经落上来不少的灰尘,连能够应急用的东西都很稀少。有人翻找了许久,找到了一支蜡烛,顿时间,那人问了一声:“谁有火柴?”
有人应了一声:“这里有。”于是这漆黑的地界总算见了一些光明。
这样一瞧,这防空洞当中已经有着不少人,他们的脸上与身上都是髒污与血迹。不过比起唐周已经完全鲜血淋淋的手臂来,他们还好很多。那人大约也是一眼就瞧见了唐周的状况,上前几步来,那烛光笼罩之下,唐周也看清自己的手臂是怎麽回事。
擡是擡不起来了,他虽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那里没有什麽力气,像是一块烂掉的肉一样不属于自己,难以控制一般,软软地垂在自己的身侧。
唐周也只是瞧了一眼自己的伤口,第二眼就是去看那只手攥着的唱片。即便他这只手,看起来伤得如此可怕,那唱片不知怎麽的,还是被唐周紧紧攥在手中。唱片被他们用东西包裹得很好,唐周刚才那麽一摔,好像也没出现什麽意外,这才让唐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那举着蜡烛的人说道:“要尽快止血。”他对唐周说:“我去找找这里面有没有医疗用品。”
看见唐周的手伤得这麽严重,一个年轻女孩儿站了出来,她身上穿着学生制服,她说:“我是医学生,我来看看。不过就算这里能够找到医疗用品,恐怕也不能用,这里没有人管理,东西上都有很多细菌,容易造成感染。”
唐周倒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麽了。
他紧张着手里的唱片是否完好,此时换了一只手拿过那唱片牢牢攥着。感觉唱片没出什麽事,唐周又想起推自己出来的那个年轻学生。
他用那种严肃而又决然表情看着唐周,嘱咐他一定要保护好这一张唱片。好似也不知下一次,他们还能不能够见面。在这乱世当中,生死不由己,在危急关头,他们并没有立即逃去,而是处理他们的机密文件。
在那一个瞬间,唐周只觉得一个重担压在自己的身上。他也开始意识到,梁暮芸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这一张唱片也足够不简单。不知这一张小小的唱片终究要承载多少人的性命才能够出现在唐周的手里,于是唐周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唱片弃之不顾了。
方才他看了唱片完好,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放下,支撑他躯体的主要的根源也随之掉落,唐周便也撑不住这样的失血情况,他只觉头昏脑胀,身边人说些什麽也听不清楚了。
他要晕倒之际,有一个人捞住了他。那人顾忌着他的肩膀,没有触碰他受伤之处。
唐周觉得有好多人在围着自己。他们走都上前来想办法给唐周处理伤口,周围有些吵吵嚷嚷的,唐周皱了皱眉,当即听到靠着的这个人说了一声:“人群疏散一些。”听到他的声音,唐周才知道原来他靠着的人是邬桐。
这样唐周才感觉周围的空气好一些了。
有人解开了他长衫的盘扣,去微微掀开查看唐周的伤口。唐周还是不觉得疼,只是感觉肉与衣料黏在一起被撕开的感觉让他觉得难受。好像在清晰感受自己的皮肉被撕开一般。
唐周便又狠狠皱了眉。那给唐周查看伤口的人,好像就是那个医学生,她轻柔的声音说:“很疼吗?”唐周没有答话,一只手递到了唐周的唇边。邬桐和他说:“疼就咬我。”
唐周其实一点都不疼,就是有点难受而已。唐周也没力气争辩,也没力气睁开眼去看周围的情况,就靠在邬桐的怀里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