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纵使心中起了疑心,祁轻筠却没有将心中的怀疑说出口,为了以防引起什么不愉快,顿了顿,只叹道:
没有看见就算了。
说完,他面前浮现出祁有岁今天哭着喊他父亲的画面,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喃喃自语道:我会尽量想办法帮他找回来的。
话音刚落,祁轻筠的余光无意间转到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声、折腾的翻来覆去迟迟未曾睡着的楚却泽,心中一动,话锋悄然一转,带着歉意: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啊,没事。楚却泽不知听了多久两人的对话,窸窸窣窣的动作一停,将脸埋进被子里,看不清表情,含糊道:
你们继续说吧,没事,多大声我都能睡着。
说完,他像是不敢看祁轻筠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悄悄将后背抵在冰凉的墙上,试图找回一点安全感和底气,小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但我就是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灯光,有一点都睡不着的那种。
不好意思。祁轻筠听懂了楚却泽的言外之意,顺手将粘的乱七八糟的相框放到柜子里,熄了台灯站起身:
那就睡觉吧,明天还有课。
说完,祁轻筠又不经意地将视线落在表情晦暗难明的钟雪尽身上,意有所指地提醒道:看书看太久对眼睛不好。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室内仅剩的两盏光源消失,黑暗混着寂静如同轻柔飘逸的薄纱,静静笼罩了这一方小天地。
他们这边安静下来,楚却泽才终于老实了,呼吸声很快变的均匀起来。
祁轻筠借着月色走到床边,正准备换睡衣睡觉,刚刚躺上床,就听见隔壁床的钟雪尽隔着一张单薄的窗帘,在自己头顶悄声说道:
你是不是怀疑我藏了他父母的遗照?
祁轻筠盖被子的动作一顿,想了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直接反问道:
你会吗?
钟雪尽处沉默了一瞬,片刻后坚定地出了声:
我不会。
不是因为不记恨,而是因为我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你。还没等祁轻筠出声,钟雪尽又很快委屈地补充道:
你怀疑我,我真的很伤心。
......祁轻筠没想到自己的内心想法竟会如此轻易地被看穿,还被当事人直言心中的情绪,表情有些微妙,片刻后很快地承认了错误:
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钟雪尽丝毫不肯让步,祁轻筠听着他微软的语气,甚至还能想象到钟雪尽眼尾微垂,嘴角向下的委屈表情: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听完这句类似于控诉的话,祁轻筠终于能确定钟雪尽就是想没事找事,顿了顿,眼神看着黑暗中虚空的某一处,平淡道:
你想怎么样?
钟雪尽闻言一默,但很快又开了口,声音比之前更沙更哑,已经不同于之前撒娇般的绵软,反而如卷着木棒的透明糖浆,透着丝丝缕缕的甜腻:
我有夜盲,不开灯看不见,你过来帮我擦药吧。
.......祁轻筠正想开口拒绝,钟雪尽又很快补充了一句,故意示弱:
我真的被踢的好疼。
.......祁轻筠闻言,果然没有再说拒绝的话,但他也没有立即起身,躺在床上毫无动静,像是有些无动于衷。
隔着一层床帘,钟雪尽只能听见祁轻筠清浅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一般,连翻身踢被的动作也没有。
钟雪尽面上完全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反而暗地里勾了勾唇。
他知道祁轻筠没有睡着,对方睡相一向很差,晚上睡床头醒来就在床尾,他们刚结婚那会儿,钟雪尽怕对方着凉,经常半夜起来给祁轻筠盖被子,跟伺候祖宗似的。
钟雪尽面上没什么表情,反而用着祁轻筠才能听到的语调故意咕哝了一句不愿意就算了,说完就想摸黑翻身下床找药酒,然而在他掀开床帘的一瞬间,祁轻筠不知为何,忽然沉声开了口,嗓音如流水潺潺:
夜盲就躺着别动,我来。
钟雪尽很用力才压下嘴角的弯起的弧度,放下帘子,低声告诉祁轻筠药酒放置的位置,片刻后祁轻筠便拿着药酒,借着月色踩着床梯上来,坐在床边,抬起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他:
过来,告诉我哪里伤着了。
钟雪尽掩下嘴角的弧度,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蜷缩在被子里,像是不知道害羞这两个字怎么写似的,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看着他:
我怕冷,脱了衣服再出被窝我会感冒的。
祁轻筠无语:
那你不过来我怎么给你上药?
你和我一块儿躺被窝里不就可以了吗?钟雪尽困惑地歪了歪头,表情纯良无辜,莫名让人想起了iOS里的可怜emoji,倒显得祁轻筠像是个居心不良的坏人:
你过来帮帮我,好不好?
祁轻筠居高临下地看了钟雪尽一眼,面无表情地将药酒丢到钟雪尽的被子上,一句话没说转身就想走,身后却一重,被人猛然拉住了衣角:
别走。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只雪白纤细的手腕伸出床帘,钟雪尽的身体随即沐着月光,完整无缺地出现在了祁轻筠面前。
在视线触及钟雪尽身上的伤口的一瞬间,祁轻筠顿时呼吸一滞,倒抽一口凉气,面上浮起些许愣怔,好半晌没有说话。
除了腹部一个碗大的淤青,钟雪尽的肩膀,手臂内侧以及腰部都有深浅不一的淤痕,被白皙的几近透明的皮肤衬得青紫斑驳,如同地图上的标志般心情点点遍布全身,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
这谁掐的?祁轻筠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只觉一股怒火冲向脑门,几乎要烧光他的理智:祁有岁干的?
......不是。钟雪尽像个小动物似的爬进祁轻筠的怀里,低头蹭蹭他的肩膀,小声含糊道:
自己摔的。
怎么摔的能摔成这样?祁轻筠深吸一口气,勉力压下心中翻滚暴虐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钟雪尽,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怀疑:
躺下,趴着别动。
钟雪尽听话地趴在被子上,祁轻筠将他扶起来,掌心涂好药酒,不轻不重地在钟雪尽的背上抹了一下。
钟雪尽生的一副钟灵毓秀的好皮肉,身躯纤细,漂亮的蝴蝶骨脆弱单薄,后背如同一张上好玉席清洁精致,除了伤痕实在是挑不出一丝瑕疵,腰窝玲珑肌肤如同一捧清灵的雪水化成,冰洁透粉,像是上好的白玉洗就。
祁轻筠只看了一眼,接着便心无旁骛地替钟雪尽擦着药。
药酒在钟雪尽的背上如水化开,晶亮如玉釉,指尖揉过柔似绸缎的皮肤,逐渐发烫,让药力完全挥发开,消散淤肿。
祁轻筠心里没鬼,但钟雪尽显然并不是很配合,躺在祁轻筠的怀里轻轻喘息着,眼皮微微垂下,瞳仁涣散,乌亮顺滑的黑发因细汗凌乱地贴在额间,嗓音沙哑绵软,被揉按的疼了嗓子里还会泄出一丝拖长的呻\吟,如上好胭脂涂就的双唇有意无意探出一截红色的舌尖,白皙纤细的鹤颈因此微微伸长,灼热的呼吸顿时喷洒在祁轻筠的耳边,只消微微侧头,就能将掌心里握着的细腰的线条看的清晰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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