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有岁对自己的身体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已经从小范围的出血变成大范围的内脏出血,每一次呼吸,都觉得身上的每一分力气都在慢慢流逝,有时候甚至觉得抬眼闭眼都很累,恨不得闭上眼睛睡过去,再也不醒来。
即使祁轻筠不说,他也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想提前过十七岁生日吗?祁轻筠怔了怔,片刻后便明白了祁有岁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放下筷子,半晌没有点破,顿了顿,慢慢将表情凝滞的钟雪尽揽进怀里,借着这个动作挡住了钟雪尽流泪的动作,表情尽量做出轻松的样子:
好啊,你想什么时候过?想吃什么样的蛋糕。
他只问祁有岁想吃什么蛋糕,并没有对方,为什么想提前过生日。
我想吃爸爸亲手做的。祁有岁也没有说明缘由,视线一一扫过祁轻筠和钟雪尽,片刻后笑了一下,带着虚弱的气音,心照不宣道:
像上次我们一家人一起吃的那样,可以吗?
........
因为祁有岁想吃蛋糕,祁轻筠和钟雪尽商量了几天,大概将时间定在了周末,两个人都放假的时候。
安顿好学校和公司的事,祁轻筠就带着钟雪尽回了钟家,恰好撞见钟玉容满脸无奈地从大门口出来。
大哥,怎么了?祁轻筠搂着钟雪尽上前,下意识问道:
公司遇到什么事了吗?
钟雪尽听到这句猜测,顿时有些紧张,纠结了半秒,犹豫着道:
大哥,要不要........我去公司帮你?
没事,我一个人还撑得住。钟玉容知道钟雪尽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儿子,强行把他安排到公司来对母子俩的心理都不好,便拒绝了。
他叹了一口气,视线在落在钟雪尽的脸上时,往常冰冷紧绷的神情有了片刻的松缓,虽然只有一点点,像是冰山裂开了缝隙,几经犹豫,放道:
我主要是担心爸爸。
爸的身体?祁轻筠想到钟知春的冠心病,心咯噔一声,试探着问道:
他不会........?
那倒不是。钟玉容一看到祁轻筠和钟雪尽凝重的表情就在知道两夫夫在脑补些什么,尽量装作轻松的表情,摆了摆手:
老爷子现在虽然病了,但打我还有力气,还不至于现在就驾崩了。
那........?祁轻筠迷惑地挑了挑眉:那你干嘛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你儿子。钟玉容有气无力地偏过头,叹了一口气:
老爷子知道国内的骨髓库匹配不到,药也不好好吃,该做的检查也推三阻四不做,连着失眠了好几晚上,今天听说沈倏有事回了国,今早一大早就去找沈倏了。
也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什么,反正出来的时候,我从来没见过老爷子脸色憋屈成这样,铁青铁青的,就差翻白眼气过去了,应该是谈崩了。
........爸竟然会为了有岁去找沈倏?
钟雪尽闻言,惊愕地瞪大眼:他不是.........
再怎么样,有岁也是他老人家现在唯一的大孙子。
钟玉容苦笑了一声:老爷子骄傲倔强了一辈子,年轻时别人拿枪抵着头,也梗着脖子不服输的人,临了终究还是认了命,低下头求了人。
..........钟雪尽的眼圈红了,无措地垂下头,用脚尖踢了踢地板,许久没有说话,
.........爸就是这样,嘴比心硬。钟玉容摸了摸弟弟毛茸茸的脑袋,叹气道:
不过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乖乖的,爸爸看你高兴,心情才会好,知不知道?
有岁的病,我们所有人都在想办法,不要自己扛,嗯?
钟玉容拍了拍傻弟弟的脸蛋,回头冲祁轻筠笑了一下:
你照顾好我弟弟和我大侄子,我先回公司了,有需要再联系我。
还有,夏星斐那边说.........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号召粉丝去参与匹配骨髓。
钟玉容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停下脚步,犹豫了一瞬:但是我知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算了吧,这种事情,还是纯粹自愿比较好。
祁轻筠虽然心急如焚,但是到底比钟玉容他们冷静些,抓住钟玉容的肩膀,用力按住,低声道:
而且你和嫂子那边又还没有打算公开,一旦曝光有岁的身份,粉丝顺藤摸瓜查下去,你们俩的关系也就瞒不住了。
此中牵扯太多人的利益和事业,祁轻筠不敢随便拿别人的命运做赌注。
.........钟玉容闻言,一时无言以对。
好了,别想太多,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祁轻筠抬起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我已经找好人选了,你让爸放心,好好配合治疗,咱们家,可不能治好一个又病了一个。
.......你说真的?钟玉容吃惊地看了祁轻筠一眼,不可置信道:
你真的找到了骨髓捐献的人选?多大年龄?在哪里合适吗,有血液遗传病吗?
........没有,很健康的孩子。
祁轻筠打算胡乱编造一个人敷衍过去,你放心好了。
........钟玉容盯着祁轻筠不似作假的眼神,有些疑惑,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相信祁轻筠的念头占了上风,毕竟对方答应过他的事情,很少没做到的,片刻后悄然松了口气,语调也轻快了起来,像是移开了心上的一颗大石头:
那行,我等你们好消息。
好。祁轻筠笑着,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儿子说他想吃蛋糕,我就回来做了,一会儿就回医院,有什么事情会马上告诉你。
吃蛋糕?钟玉容诧异地扬了扬眉尾,不知道想到什么,随口笑道:这孩子不爱过生日,但是对吃蛋糕这件事倒是很在意,几乎年年都要许愿,也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我曾经问过他是不是想要什么豪车之类的,他都摇头,神神秘秘地记在了本子上,谁都不让看,也不知道是从谁那边学的习惯。
钟玉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手表:
这孩子苦了十六年了,等熬过这场大病,今年生日,你就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好,谢谢大哥。
祁轻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和钟玉容客气,目送对方离开,等对方的车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才将眼圈红红的钟雪尽拉进了钟宅。
做蛋糕需要的东西吴妈都已经准备好了,祁轻筠一边动手开始打蛋糕胚,一边指挥着钟雪尽切水果,但钟雪尽实在不通庖厨,但又非要帮忙,结果很快就把自己搞的手忙脚乱,切芒果和草莓的时候还把手切伤了。
.........祁轻筠余光看见钟雪尽不知所措的表情,狠狠叹了一口气,强硬地攥住钟雪尽不安地藏在身后的指尖,看了一眼那深的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将钟雪尽的指尖含进口中,随后才拿出来,拍了拍他的腰:
去拿药箱。
.......好。钟雪尽收回指尖,捂着额头在客厅里转了好一会儿,才从晕乎乎中回过头来,艰难地理解着祁轻筠的意思。
对,药箱......药箱..........
钟雪尽想起来祁轻筠的叮嘱,恍然大悟,整个人像个无头苍蝇般在客厅里乱转,翻箱倒柜地开始找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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