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的宋星斐却挽着洁白的衣袖,不疾不徐的将餐盒整齐的装好,套上袋子,眉眼之间丝毫不见不耐烦的神色,模样甚至细致的如同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有趣。
江重渊重新开始审视着宋星斐,从他英气的侧脸开始一直向下游走,目光几乎要将宋星斐拆吃入腹。他神思不属的打量着宋星斐,即使感到荒唐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且不说宋星斐的言行举止照以前成熟理性了许多,就连容貌似乎也融入了一份温柔的坚定,最主要的是,对待江重渊的态度里藏着不引人注意的,清冷的疏离感。
就像是故意要晾着江重渊一般。江重渊眯了眯眼眸,突然心生出一种想要逗逗宋星斐的念头。
宋星斐整理好茶几便起身要走,江重渊也跟着站了起来,步履比宋星斐稍快一些,拦在了门前道:斐哥,你回房间休息吧,这些我去丢掉就好。
宋星斐被江重渊坚持的表情搞得哭笑不得,说道:我虽然比你年龄大些,但也不至于行将就木了,听话,晚上别睡太晚,明天还要去医院问诊呢。
江重渊固执的摇摇头,眼神更加执著:斐哥,你就让我去吧。
真的不用字还未宣之于口,江重渊便靠近过来伸手来抢袋子,宋星斐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一躲,整个人直接被江重渊压在了墙上。
宋星斐目光稍稍失神了几秒,直对上江重渊那双漂亮含情的眼眸。
江重渊贴的极近,宋星斐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自己的下巴上,酥酥痒痒的,就像被小猫咪的胡须不经意的扫过一般。
斐哥,你很讨厌我吗?江重渊的眼底蕴着一层淡薄的雾气,看上去有些许失望。
怎么会?宋星斐脱口而出。
江重渊深深的凝视着宋星斐的眼睛,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微红湿润的薄唇上。
啧,看上去还挺好亲的。
那为什么躲着我?江重渊穷追不舍的问道。
宋星斐的大脑短暂的空白了几秒钟,停顿了半晌,喉咙微微发涩的解释道: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带你回来是别有所图,更不会做违背你意志的事情。
这样的解释在江重渊眼里十分荒谬,但同时,宋星斐的苍白的声音却不经意间触动了江重渊心里某块阴暗的巢穴。江重渊莫名感到全身不适,他后退了两步,给宋星斐留下喘息的余地。
江重渊天生冷情,并且对那些情绪敏感的人嗤之以鼻。情绪这种东西除了会影响人的判断力,没有任何益处。可现实却是,刚刚他产生的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把尘封多年,布著着灰尘和蛛网的吉他被人突然拨动琴弦,却因为年久失修而音调怪异,被来往的过客驻足取笑。
很久才反应过来的江重渊感到微微的懊恼,宋星斐他凭什么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牵动他的情绪?
江重渊的脸色冷了几分,低声道:既然斐哥拿我当外人,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宋星斐愣了一下,刚想解释却听江重渊说道:我有点累了,斐哥,晚安。
下一秒,即是轻轻关闭的房门。
从江重渊的房间走出来后,宋星斐深吸了口气,虽然吃了闭门羹,他却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方才江重渊靠近他时,身上的沐浴露香气似乎还在宋星斐的身边萦绕着,宋星斐闭了闭眼睛,试图甩掉脑海中残留的画面。
大概只有宋星斐自己心里清楚,就在江重渊靠近他的一瞬间,他的心跳有多么失格。
这很不应该。
宋星斐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性取向,内心默默问道:
我应该是直男吧?
是的吧?
一定是这样!心跳加速只能说明江重渊漂亮的过头了,宋星斐前二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遇到过长相这么精致的男生,又是一个绝世小可怜,身世悲惨,闻者落泪。这又不得不提,宋星斐做心理医生这么久以来,经常被同事调侃圣母心泛滥。
宋星斐一直把助人为乐四个字当做微信个签,也并不否认自己有圣母倾向,他从小的家庭教育就是要做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
宋星斐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在医院的洗手间里听到隔壁科室新来的医生调侃他时说的话:
你说宋医生啊,哪个心理医生会做到他这种程度,上次有个病患闹跳楼自杀,父母三更半夜的打电话叫宋医生去帮忙,要是我肯定会告诉家属这种事情要打报警电话,而不是医生的电话。
做我们这行最怕被占用休息时间,深更半夜的,他还真的去了?
可不,听说做了两三个小时的心理疏导才把人给劝下来,结果这家人因为拖欠诊疗费用,让宋医生被院长叫去办公室谈了好几次,你说说,这不纯纯大冤种吗?
大冤种宋星斐默默按下冲水按钮,从隔间里走了出来,两个年轻的医生看到宋星斐波澜不惊的脸,顿时收起了满脸八卦的笑容。
宋医生,好巧啊,你也来上厕所?年轻的实习医生说完话瞬间石化,宋星斐目中含笑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来疏松一下耻骨直肠肌。
实习医生露出尴尬的笑容:啊,对对,其实我俩刚才的意思是,宋医生体恤患者。
对对对,何况是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
宋星斐:我是直男(信我)
江重渊:呵,看见男人眼睛就直的直男?
他的笑容为什么那么刺眼
第17章
翌日清晨,阳光渗入镂花窗帘的缝隙里,江重渊缓缓地睁开眼睛,他蹙紧了眉头,才发现全身已经被冷汗打湿。
又是日复一日的噩梦,江重渊的眼底笼罩着一层漆黑的雾,他走向巨大的落地窗边,面无表情地拉开了窗帘,阳光微微有些刺眼,将他的面色映照得更加苍白。
江重渊又梦见了前世那些散发着潮湿和腐朽气息的回忆,破败不堪的地下仓库,被掐着下巴灌进喉咙里的滚烫液体,狰狞而肆意的笑脸,一幕幕在江重渊的脑海里滑过。
这些噩梦反复地提醒着他,那些年他经历的每一寸绝望和痛苦都要加倍地奉还给那些人。
他走进浴室,牙膏的泡沫在口腔里发出浅浅的声响,江重渊眼中的晦暗更加沉重,平整的镜面中映出他此刻的面貌,玉面胜雪,唇艳似枫,偏生眼角因仇恨染上一抹薄红,整个人就像一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吸血鬼。
江重渊尝不出牙膏的味道,实际上,他尝不出任何的味道。这些都要拜他的母亲所赐,他天生冷情,如今更是连人世间的酸甜苦辣都无法感受。江重渊不记得是谁在临死前指着他破口大骂,说他是行走在阳光下的恶魔,江重渊不置可否,他只想冷笑。
他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又该怪谁呢?
宋星斐一大清晨就整装待发,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等江重渊睡到自然醒。他一边心不在焉的翻着茶几上的杂志,脑海里一边浮现出昨天晚上让大袁帮他调查关于江重渊母亲下落的事情。
大袁虽然有时脑子不太灵光,可是办事尤其讲求效率,他连夜将宋星斐的要求用宋家内部的安保系统发给了技术人员,由于宋星斐的命令下达的有点晚,宋家的信息技术人员黑着眼圈熬了一个通宵,终于查到了江重渊母亲的下落。
江家作为建筑工程的主要负责人出现事故后,江阴作为董事长不但没有及时承担侵权责任,反而通过各种威胁、恐吓等手段控制了受害者的家属,不惜斥巨资平息舆论风波。可没过多久,江家的其他产业也被曝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警方介入调查后很快就带着确凿的证据羁押了远在马尔代夫度假的江阴。
一夜之间,铺天盖地的辱骂声和各大媒体层出不穷的新闻瞬间将昔日不可一世的江家拉下神坛,成为了众矢之的。江家大厦已倾,各种税务及债务问题接憧而至,江重渊的母亲秦晓婳担心江阴失势后连累自己,借着母家庇佑一溜烟的逃亡了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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