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斐恨自己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江重渊问自己:你会永远陪着我吧?
而宋星斐做出了肯定的回答,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为什么为什么。
宋星斐陷入了找不到出口的迷宫,一遍遍地重复,不知是在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说出那句话,还是在质问江重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江重渊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将宋星斐挡住红肿眼睛的手拿开,像是珍宝一样握在掌心,又吻了吻宋星斐颤抖的手背。
斐哥,你答应我了就要做到,我说了,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喜欢你的眼睛总是看着别人,不管是顾盛池还是林欣仪,你的眼睛这么漂亮,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斐哥,做我一个人的收藏品吧。
江重渊低声呢喃道。
事到如今,宋星斐终于明白,比起永远得不到江重渊的真心,更加可怕的是得到一个怪物的真心。
因为江重渊的真心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爱这个字眼,同等替换的是占有和毁灭,恰恰是这样原始的兽性,比普通人的爱更加强烈和直接,也早已超出了宋星斐能够承受的范畴。
江重渊不知道怎么去爱,也无法学会如何去爱。
他给予宋星斐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极寒的长夜,他是噩梦里蛰伏的魇兽,轻而易举地摧毁宋星斐的生活,逼迫宋星斐和自己共同沉沦在阴暗的深渊里,直到百年。
失火
第63章
你还要这样锁着我到什么时候?
宋星斐的嘴唇有些干涸,声音发哑,他已经对发生的一切感到筋疲力尽。
江重渊的视线从未自宋星斐身上移开过,昏暗的房间里,宋星斐已经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只有床头的一盏小灯散发着暖橘色的光线。
光铺在宋星斐的侧脸上,江重渊舍不得挪开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他的眉毛,睫毛,微垂的眼角,从精致的鼻梁落到宋星斐被亲吻得色泽瑰丽的唇瓣上。
为了防止宋星斐再次做出不乖的举动,手铐一方桎梏着宋星斐的手腕,另一方铐在床头。
宋星斐昏睡之前被江重渊逼着喂下米粥,已经惨遭了几天虐待的胃隐隐发出灼烧般的痛楚。
他无力再与江重渊对峙,半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而江重渊却仍旧沉着目光,不为所动。
半晌,江重渊握了握宋星斐空着的手腕,淡声道:斐哥,你瘦了很多。
宋星斐闭上眼睛,别过脸去,不想接江重渊这种没有营养的话。
江重渊却像是不在乎,亲吻了一下宋星斐的指尖,轻声说:斐哥还是不肯理我吗?
接着,江重渊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语气平常又缓慢: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生病的话我会不高兴的。
气压愈发低冷,持续十几分钟的沉默过后,宋星斐终于忍不住说道:你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江重渊的表情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恍惚间宋星斐都忍不住怀疑是自己精神失常。
江重渊露出天真又疑惑的目光,语气无辜地道:斐哥在说什么?你答应过我的,斐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可以慢慢等你消气。但是我耐心有限,所以,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罢,江重渊走到茶几边倒了一杯温水,斐哥要喝点水吗?你的声音都哑了。
宋星斐疲于开口讲话,紧紧地抿着唇,表情是明显的抗拒。
短短一天的时间,从江重渊再次出现开始,他就像是被架在碳火上烤的鱼,从濒临缺氧到体无完肤的痛,最后只剩下一滩黑色的灰烬。
情绪过度消耗,满腔心酸的眼泪也跟着熬干了,此刻他更像是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瓷制人偶,静静地靠在床头,只希望这一切都快点结束。
江重渊走到宋星斐身边,见宋星斐对自己仍是拒绝的姿态,神情掠过一抹阴翳,接着兀自喝了一口水,掐着宋星斐的下巴强行灌了下去。
手铐发出一阵脆生生的响声,似乎预料到宋星斐想将水吐出去,江重渊的唇瓣狠狠地堵着宋星斐的牙关和柔软的嘴唇,硬是逼着宋星斐咽了下去。
宋星斐的脸色被呛得发白。
待江重渊缓缓离开他的嘴唇后,宋星斐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江重渊目色沉沉地看着宋星斐,他察觉到一股复杂的、隐秘的情绪正在占据大脑,都是因宋星斐持续的冷淡而起。
不安,焦虑,亦或是愤怒。
不管是什么,江重渊都非常不满。
明明宋星斐就在他身边,却不愿看他,也不愿和他讲话,不吃,不喝,也不接受任何补偿。
江重渊无法理解这样愚蠢的做法。为什么宋星斐明知会吃亏也不愿顺从他的意思,一次两次的惩罚还不够,宋星斐就像吃了秤砣一样,倔的要命,决意要跟他分手,任凭他威逼利诱都无动于衷。
明明以前很好哄。
宋星斐才是那个怪物。
宋星斐不想再激怒身旁随时可能引燃的炸弹,但他像是无处藏匿的猎物,只能通过隐声匿息的方式,尽量避开江重渊的注意。
他呼吸平稳而清浅,睫毛垂落,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江重渊站在阳台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白色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表情,从宋星斐的角度上看,只能看到江重渊阴鸷的侧影。
过了一会儿,江重渊接了一通电话,表情从晦暗不清变成彻底的阴鸷,他掐灭了指间的烟头,整个人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气息。
宋星斐赶紧闭上了眼睛。
江重渊从阳台回来,不疾不徐地走向床边,目光稍稍柔和了些,他以为宋星斐睡着了,怕吵醒宋星斐,于是用轻的不可思议的声音道:
斐哥,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乖乖等我回来。
门关上的那一刻,宋星斐骤然睁开了眼睛。
他想不顾一切地从那扇门逃跑,可是手腕还被手铐拷在床头。
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因现实因素扑空,宋星斐再次陷入了绝望。
直到半小时后,宋星斐隐约听见门外的声音。
寂静的房间里一点微小的声音都能被宋星斐敏感的神经捕捉到,他听到门外有人说话。
宋星斐有些窘迫,正想着如何开口,突然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咦,这间怎么是锁着的,不是没人吗?
有,有人!
宋星斐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他喊得声音很大,但嗓子哑的不成样子,听起来又凶又可怕。
门外的保洁服务生吓了一跳,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看错房间号了,我还以为没人呢。抱歉先生,我是新来的,您千万别跟领班说。
等等!别走!
宋星斐急出一身汗,他看了看床头的手铐,咬了咬牙道:请问您有备用房卡吗?能不能进来一下,这个门好像坏了,从里面打不开。
啊?哦哦!好的先生,您稍等一下。
新来的服务生业务不太娴熟,却是宋星斐唯一的希望,他焦急地等待着,每分每秒都无比漫长。
如果江重渊突然折返怎么办?
宋星斐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心脏一紧,他不能去指望一个无良患者理解常人的感受,江重渊自然感受不到他的绝望和想要逃离的急迫,所以他能做的只有远离。
房门滴的一声开了。
服务生见房间里黑黢黢的,心里有点紧张,说道:先、先生,房门没坏啊。
宋星斐深吸一口气:麻烦你过来一下,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江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