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如何辩驳，燕鹤梅都不再相信他。
他被关在地牢中，废掉修为，被一刀刀地刮掉皮肉，属于燕家人的鲜血一点点流干。
他在痛苦和绝望之中，不甘地走向死亡。
这些记忆一股脑儿全部钻进临渊的脑子里，那些钻心的痛苦又仿佛在他身上重现了般，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低下头，看着血红的魔气从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溢出，残破不堪的躯体被魔气包裹，然后被修复。
他重新活了过来。
可活过来的他已经彻底变成了魔族。
他只要轻轻一动手指，可怕的地狱烈火就能烧烬一切。
但他的脑子里却还在徘徊燕鹤梅曾经的教导，他们是燕家人，他们肩负着除魔卫道的责任。
他们要除魔卫道，除魔卫道……
四个字不断地在他脑中循环响起。
但是，现在的他就是魔啊！
燕临渊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突然断掉了。
他的思绪变得极其混乱，许多杂乱的声音疯狂往他脑子里钻，他的眼前有许多人影在晃动。
英姬在冲他温柔地笑：“你是我的儿子，我来带你回魔界。”
燕二哥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你真的是魔族吗？”
燕七妹惊恐地后退：“你不要过来！”
燕鹤梅冷冷地俯视他：“你太让我失望了。”
……
还有许许多多模糊不清的人影，他们在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快看，那就是燕家的叛徒，听说他勾结魔族，杀了燕家满门。”
“那可是将他养大的燕家啊，他怎么那么狠心？”
“因为他是魔族啊，魔族就是这样，杀人如麻，没有感情，燕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养出他这么个白眼狼。”
“快走快走，快离那灾星远点儿！”
……
那些声音渐渐走调，变得尖锐刺耳。
那些人影也开始变形，变得扭曲而又恐怖。
临渊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想去看，不想去听。
可那些声音和人影仍旧往他脑子里钻，令他头痛欲裂，体内的魔气疯狂暴涨。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闭嘴！全都给我闭嘴啊！！”
伴随声音一同荡开的，还有强大的魔气。
杨绒绒见到临渊像是丢了魂般，忽然抱住脑袋，痛苦地叫喊，吓了一跳，她上前去拉他的手，喊他的名字，想让他恢复清醒。
可下一刻她就被强大的魔气给弹开了。
她无法再靠近临渊，只能隔着三丈远的距离，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疯狂，血红魔气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往外冒，绯红色的瞳孔变成了浓墨般的深黑，眼白一点点消失，很快漆黑瞳孔就撑满了整个眼眶，看起来极其渗人。
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她能感觉到，临渊失控了。
他现在的状态极其危险。
杨绒绒无法靠近他，她只能看向他面前站着的少年，大喊道。
“燕临渊，你快帮帮他！”
此时此刻，能帮助他的，只有另一个他。
少年定定地看着临渊，因为他脸上戴着面具，所以杨绒绒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
她不确定少年是否愿意出手帮助临渊？
因为少年想要将他们留在这里，如果少年选择冷眼旁观，临渊和她就无法脱离幻境，少年便能得偿所愿，让他们永远地留在这儿了。
第211章 结束】
时间过去许久，久到杨绒绒以为临渊应该没救了的时候，少年忽然抬起手，摘掉自己脸上的面具。
然后他伸直胳膊，将那个丑兮兮的面具扣在了临渊脸上。
他说：“不要理会那些人，变成魔族并非是你的错。”
那个面具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临渊身上疯狂外溢的魔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他缓缓地放下手，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缓缓说道：“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我可以选择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少年看着他说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魔族不一定都是恶人，人族也不一定都是好人。”
临渊站直身体，道：“我没有做错什么，所以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少年昂起头看他，道：“即便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救人，哪怕这样会让我暴露魔族的身份。”
临渊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后悔。”
少年肯定地点点头。
“不后悔。”
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明朗笑容，如旭日，如繁星，如历经寒风仍旧青翠挺拔的雪松。
下一刻，他的身体便消散了。
临渊静静地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杨绒绒试着抬脚朝他走过去，发现那股阻碍她的力量已经消失。
她当即加快步伐跑过去：“临渊，你……”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临渊闭上眼睛，直挺挺地朝前栽倒下去。
杨绒绒慌忙伸出手抱住他。
由于他太沉了，她被他压倒在冰面上。
身下冰面忽然裂开，破碎。
杨绒绒抱着临渊沉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河水将他们包围，但杨绒绒却没有窒息的感觉，她只是感觉到冷。
她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很快河水就消失了，他们又回到了那片熟悉的黑暗迷雾之中。
身边传来罗罗和六郎的喊声。
“老大，老大，你听得到我们说话吗？伱给点反应啊老大！”
“娘亲呜呜呜呜，你快醒醒，你别丢下我。”
杨绒绒看不到他们，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他们距离自己应该不远。
她出声回应道：“别嚎了，我们没事。”
说完她就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临渊，这家伙应该是因为突然恢复记忆大脑胡乱，陷入了深度昏迷，到现在都还没醒。
听到她的话，罗罗和六郎松了口气。
罗罗说道：“方才我喊了你好久，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们被怪物抓走了。”
临渊实在是太沉了，杨绒绒扶得很吃力。
她冲罗罗说道：“前面有条河，你变成原型载我们飞过去。”
罗罗反问：“你自己不是有飞剑吗？”
杨绒绒是有飞剑，能自己飞，可现在还有个昏迷不醒的临渊，带着他不方便使用御剑术。
但她懒得解释，直接道：“我懒得动，你带我们飞过去，回头我给你钱。”
罗罗一听到有钱赚，立马就兴奋了。
“好好好，我这就来了！”
杨绒绒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
她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越来越近，直至眼前，对方手里拿着个绿色萤石，萤石散发出莹莹绿光，透过那点儿光亮隐约能看到罗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