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卑鄙无耻的小人,左右也生不出什么光明磊落的女儿来。你的那些丑陋招数,也就只能够对付那些对陛下忠心耿耿的真君子罢了。
段怡嘴上说着话,手底下却是没有半分的松懈。
因为出枪太快,她的手已经微微的颤抖了起来,那边的黄雎没有摸药瓶的机会,眼尖的发现了这一点,趁着段怡手抖的间隙,一个转身,从那墙缝边挤了出去,脱开了段怡的钳制。
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先前这个地方,被段怡刺了一枪,旧伤崩裂开来,像是被开了洞的大堤一般,血水汩汩的流了出来。
他二话不说,强忍着痛,掏出了一颗红色的小药丸,塞进了嘴中。
可他一塞进去,瞬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黄雎抬手指向了段怡,连叫了三个好字,好好好!
段怡长枪一指,指向了黄雎的喉咙。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院子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打斗声,刺鼻的血腥味,让段怡仿佛置身于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只不过这一次颠倒了一个个儿。
她余光一瞟,朝着门口看去。
知桥的裙衫上,血迹斑斑,可是她的眼睛亮晶晶地,像是她初初过来,瞧见的顾明睿的眼睛。
而崔子更依旧站在门口,他穿着黑色的袍子,几乎同夜色融为了一体,他的长剑之上,淌着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了地上,很快便形成了一滩血水。
段怡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杀死顾旭昭同顾明睿,为何要屠杀乔家满门。你背后站着的是谁?我的父亲大人。
黄雎的喉咙被她刺出了血来,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段怡。
这毒药甚是厉害,他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怕不是祈郎中那个怪才,新配出来的。当初顾明睿的毒,便是那个人解的。
黄雎想着,向下一滑,坐在了地上。
段怡见他不出声,抬手一扯,将他脸上戴着的面具扯了下来。
她因为愤慨,太过的用力,直接绷断了他的发簪,长发倾泻下来,露出了段思贤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
有的人,便是越到夜里越美丽的,月光像是格外的偏爱于他,在他的身上打上了一道神圣的光,将他所有的罪恶,都掩藏在了美妙之下。
段怡一怔。
虽然都已经猜到了,可当真正亲眼瞧见的时候,她心中还是无比的震撼。
她的父亲,是杀死她舅父的凶手。
是灭了知桥满门的大恶人。
她倒是宁愿他是个美丽废物,这样同顾杏简直是狗屎配苍蝇,天生一对。
虽然讨嫌,但至少不是十恶不赦的人。
段怡想着,伸手一扯,直接将段思贤的一只衣袖扯了下来。
他的胳膊上包着白布,同躺在床榻上尚未清醒的段铭,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段怡深吸了一口气,高高举起了长枪,段思贤依旧是静静地看着她就在那长枪即将戳进他的胸膛的时候,一股劲风袭来
第一三一章 你为什么
段怡,手下留人!
段怡的虎口一震,一柄长枪从门口飞了进来,直直的砸在了她的枪杆子上,她一避开,那长枪卡顿了一下,又继续飞了过去,钉在了墙面上。
枪柄在空中晃了又晃,发出了嗡嗡地声音。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当年你同顾杏做出苟且之事,老夫要一枪杀了你们以正门风。是你舅兄,是我那蠢儿子拦住了我!你当我不知晓,逢年过节,他偷偷的给你送礼。
我顾家待你不薄,我女儿给你生了一男二女你为何
顾从戎说着,一把抓住了段思贤的衣襟,因为伤口被戳到了,段思贤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老夫找了六年凶手,没有想到,凶手就藏在眼前。谁又能够想到,段文昌的废材儿子,竟是一个武学奇才,是这世上最残暴的刽子手。
段怡听着,握紧了拳头,朝着顾从戎的身后看了过去。
除了顾从戎同他身边的黄先生外,还有顾杏以及段好,也都过来了。
顾杏捂着嘴,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把手伸出来,段怡听着头顶上传来的身后,扭头看了过去,崔子更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
什么?段怡问道。
崔子更没有回答,直接伸出手来,按在了段怡握枪的手腕上,他的手上沾了不少绿色的药膏,将段怡的手腕糊了一圈儿。
这一招有缺陷,不适合你用,你以后不要再用了。
崔子更轻轻地说着,可他知晓,段怡是一万个听不进去的。
她这个人,对自己远比对旁人狠得多,所以才喜欢用自损八百杀敌一千的打法。
段怡轻轻地嗯了一声,看向了段思贤。
说起来当真可笑,他这个人,都成了阶下囚,却还是一副淡然若仙的模样。
感受到了段怡的眼神,段思贤的嘴唇动了动,那使公你呢?为暴君效力,又是为什么呢?
今上得位不正,残暴不仁。郑王满门一百零二口,被屠杀得一干二净。定州之乱,崔子更明明已经镇压了叛乱,可是暴君却是派人,悄悄地屠杀了所有人。
段思贤说着,看向了站在段怡身边的崔子更,让玄应军背负了屠夫的骂名,小崔将军,你甘心么?
段思贤说着,睫毛轻颤,各为其主,哪里又那么些的为什么?使公活了一大把年纪,却还是天真的令人发笑。
顾从戎心头一股凄凉袭来,他抬手指了指段怡,那段怡呢,她是你的女儿,那时候她只有十岁,你为何连她都不放过?
我有五个女儿。使公自诩仁义,若非段怡救了顾明睿,你不也是对她不管不问么?现在顾家后继无人了,方才物尽其用,拿了她一个小姑娘当枪杆子使。
您说我,就是五十步笑百步。楚河汉界划开了去,顾家也好,乔家也罢,既然你们是站在暴君那一边的,那我们便是敌人。
我杀死敌人,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就像是刚刚,段怡想要杀死我,我也不会像世人一般,觉得她是弑父,是大逆不道之举。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成王败寇,个人行事手段不同,如今便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段思贤的话音刚落,顾从戎便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他捂着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楚歌是被我祖父害死的,所以你同他离了心,转投了郑王麾下么?
段怡看了一眼顾从戎,轻叹了一口气,朝着段思贤问道。
先帝大寿之日,三位皇子行宫泛舟,唯独郑王船底下有金色波浪,先帝瞧见大喜,引以为祥瑞,盛宠之欲传位于他。是以你们鞋面上的波纹,代表你们是郑王私军。
这个故事还是当初崔子更告诉他的,说是他母亲讲给他听的。
郑王虽然死了,但定然还有后人留在世上。那个人就是五皇子对不对?你把屠刀朝向了顾家以及乔家,效果十分的明显,陛下越发的猜忌身边之人。
想着究竟是谁有谋逆之心,方才斩断他的左膀右臂。而他的亲信之臣,也对他产生了猜忌,越发不敢上缴兵权,生怕自己是下一个被卸磨杀驴之人。
东宫被废,离五皇子荣登大宝只差三皇子这一个绊脚石。所以你才会在关园露了面,若当时不是赶巧我同崔子更在,你早就杀掉了三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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