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个柔弱无助的、惶恐不安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高中女生一样,她故作坚强镇定地说:我前一阵子分化了,但是我发现自己不是Omega,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像是难以启齿,谢折光艰难道:有一个在学校偶然撞见我发情的学妹。
谢爷爷露出叹息的神情,望向窗外,道:只有她么?
谢折光敛眉:我不知道,我可能表现出来了,有人看出来了,小姑姑或者大伯母我不知道
她面色苍白,慌乱不安,然而被眼睑盖住了双眸呈现出一种冷淡而疏离的神情。
毕竟火是她放的,她有什么可不安的。
昨天晚上和莫尘宵分别后她来到宿舍,本来还想着要发些什么给晋蕴如挑拨一下她和莫尘宵之间的关系,但是当她望向桌面的时候,她的神情突然一冷桌上的东西有人动过。
她又去看衣柜,衣柜里的东西是原样放好的,但是作为主人谢折光轻而易举地发现了被翻动过的迹象,两件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衬衫被换了个摆放顺序,挂在衣架上的领结从左边转到了右边,别人可能注意不到,但是谢折光小心翼翼惯了,向来是什么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的。
放在另一张床上的书也被动过,于是其中夹着的一张白纸落在了地上,谢折光捡起白纸,发了好一会儿呆。
谁会来翻她的东西?
不会是谢言姿,毕竟她和对方刚从温泉酒店分开。
是谁呢?大伯父派来的人?
她缓缓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夜色怔怔出神,她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的念头,这些念头像是枝头鲜花一样展开又凋谢,她想起谢言姿说的那句话,她说你觉得人不会那么容易死么?
父亲死的时候她没有在跟前,她在学校上课,好像是数学课,题目太简单了,她翻到后面的课程,在书本上涂涂写写,这个时候班主任进来了,打断了上课的数学老师,叫她的名字:谢折光,你出来。
老师的神情带着闪避,似乎不敢看她,只匆匆把她拉出房间,说:你妈妈叫我带你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老师却不说,直到到了医院来到病床前,她看着母亲疲惫的面孔,和病床上已经没有声息的男性躯体。
折光,跟爸爸告别。
于是她知道死亡是不能简单提及的东西,不管是有关联的人还是没有关联的人都会尽力去回避,这令这件事显得非常沉重,好像是不能被提及名字的终极反派,谢折光用手指轻轻触碰父亲落在外面的手掌,十分轻佻地戳戳点点,那手掌已经变得冰凉僵硬,有人注意到她做了这样的动作,不禁露出惊恐的目光来,母亲连忙握住她的手,说: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这样。
因为死去的人是不可以亵渎的,就算在死之前,对方已经像是个人渣。
生与死是作为人类最重要的两件事,谢折光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一段时间谢折光觉得自己已经视死如归,她甚至构想自己的死亡,认为会需要更戏剧化一些,但是现在她想要活着。
天色暗下来,谢折光在微弱的光线中看着眼前的宿舍,她意识到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告诉爷爷,但是如何坦白这件事需要一点点技巧,最好让对方相信自己孤苦无依并且群狼环伺,需要对方无微不至的保护。
插头上传来微弱的电光,放一把火的想法也像是电光一般在脑海中闪过,并且越放越大越来越清晰。
这场苦肉计到目前为止显然非常成功,谢爷爷闻言露出复杂的神色,坐在窗口再次望向窗外,许久,对方道:你怎么想。
谢折光垂眸道:爷爷,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没想过自己还需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谢爷爷露出有些怀疑的目光,他回头打量着谢折光,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点撒谎的蛛丝马迹,但是习惯表演的少女在此刻表现出了惊人的演技,她的痛苦和茫然感染了这位自认为已经看透一切的老人,谢爷爷道:或许去国外生活吧,去没人认识你的环境重新开始。
谢折光低头,碎发从耳侧垂落,苍白的肌肤没有一丝血色,从而透露出像是白纸一样的脆弱:我可以在国内过完高三最后半年么,然后我会申请国外的大学。
谢爷爷点头:好。
谢折光低头看着手机的手机,她把手机调了静音,新收到的短信没有发出声音,只在屏幕上亮起,晋蕴如说【我可以去看你么?你在哪?】
谢折光发的那条【我没事,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根本没有让晋蕴如感到放心,她反而更担心了,是什么样的情况会不方便接电话?受重伤了?不能说话了?还是被囚|禁了?
脑海中的想象越来越离谱,晋蕴如焦躁不安,当即拍板决定请假去看望谢折光,她刚下这个决定,莫尘宵打来电话,电话里对方声音笃定:你要去看谢折光么?
晋蕴如道:要去。
莫尘宵道:你就这样单枪匹马无缘无故地去?你知道她现在在哪么?在家里还是医院,或者是在谢家别院?
晋蕴如陷入沉默,无奈地发现自己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莫尘宵道:别担心了,我下午打听一下,晚上放学我们一起过去。
挂了电话,早上第一节 课也开始了,晋蕴如听不进课,偷偷在课桌里给谢折光发短信,问能不能去看她,没有回音,她愈发担心,神游天外,过了许久,看见谢折光的回信【不用来了,我马上会去学校的。】
谢折光确实觉得晋蕴如不用来,而且觉得对方要是单独来,说不定也会陷入危险之中,因为谢家显然有人盯着她,要是被发现晋蕴如是知道最多的那个人,不好说会不会对晋蕴如下手,于是犹豫了一下,她又发了一条【别来,特别是一个人,很不安全,学校里应该也有人盯着我们。】她的宿舍显然校外的人并不容易进去。
这时有人来看望她,她只好把手机放在床边,又开始装作虚弱的样子。
晋蕴如看见这么两条信息,人都快晕倒了,她突然开始后悔,她以为她和谢折光之间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但是书里都已经跟她说了,谢折光会突然消失,是她抱有侥幸,以为还有时间,以为事情还没有到很严重的时候。
到了下午,晋蕴如已经精神恍惚,但是想到谢折光说的学校里也有盯着的人,她就强装镇定,神色如常地坚持到了放学,放学铃声一响,她就收到莫尘宵的电话,叫她去校门口,她到了校门口,莫尘宵道:我已经提前发了预约函说要去探望她,她应该没事,因为就在家里休养。
忍了一天的晋蕴如到了车上,终于绷不住情绪,她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至于哭出来,但是眼圈还是发红,像是喃喃自语一般道:没事的,没事的。
莫尘宵平静地看着晋蕴如的面孔,心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她已经晚了一步么?
和莫尘宵一起去看望谢折光,晋蕴如就显得很不显眼的,就好像只是莫尘宵的一个小跟班,她跟随在莫尘宵身边在客厅等候了一会儿,被管家带着进入了谢折光的房间,走进房间看见谢折光的那一刻,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情绪决堤,扑到了谢折光的怀里。
谢折光听说晋蕴如是和莫尘宵过来的时候,心中不爽的同时却又觉得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当她看见晋蕴如红着眼圈扑到她的怀里的时候,她突然想:什么最好的选择啊,她明明是个让喜欢的人难过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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