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在理,宋玉汝听得进去,但也正因为说得在理,他才更知道自己没有理由继续呆在这儿。
现在是喝酒的时候吗?”
说完,他隐晦地瞥了一眼宋玉汝。
好不容易能把宋玉汝这尊大佛送走,秦暮生临了还非得递个把柄过去怎么着,还嫌宋玉汝没呆够啊?
“喝点吧,今天大家都怪累的。”宋玉汝抿抿嘴唇,汗湿的发尾还没有干透,看着有点狼狈,“冒雪赶路也冷,喝酒暖暖身子。”他搓了搓脸,然后抬起头来,“丁哨长,行吗?”
丁昊没想到他会来问自己,愣了愣,随后笑呵呵地说:“宋参谋想喝,那咱就整点儿。”
赵文犀没说什么,晚上做了凉拌红油肚丝,炒了一盘花生米,炖了热气腾腾的酸菜白肉锅,再加辣炒野鸡肉、香煎鹿肉排。菜样儿少,量却大,毕竟是五个肚量大的哨兵加赵文犀,一天奔波又格外地热。
酒是丁昊带来的黄河大曲,味道醇厚,度数不低,丁昊是苏木台的哨长,是主,他挨个给几个人倒酒,宋玉汝默不作声看着,见丁昊给敖日根也倒满了,身体微动,嘴巴微张,却没说什么。
他们几个今天都出去了,只有敖日根看家,按理说晚上也要安排敖日根站岗,岗哨,是不该喝酒的。
“这点对根儿来说是小意思,没事儿。”许城看出来宋玉汝的想法,解释了一句。
等到丁昊给宋玉汝倒酒的时候,宋玉汝站起身来,托着杯子,姿态很低地倾斜杯口,丁昊却要拿过杯子放回桌面上:“宋参谋太客气,你坐你的。”
宋玉汝执意要托杯承酒,两人一僵持,气氛就古怪起来。
“哪儿那么多规矩啊?”秦暮生不爽地哼了一声,打破了僵局。宋玉汝握着丁昊的手,扶着酒瓶:“昊哥,你是主,我是客。”
他这句“昊哥”叫得很是突兀,哨所的人都愣住了,可丁昊也不能就直说“咱们俩没那么熟”,只好默许了,将酒倒满。
赵文犀不爱喝酒,只有他倒了白水。丁昊倒完之后,端起酒杯:“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喝点酒暖暖身子,另外宋参谋在咱们这辛苦这么久,要回去了,今天也算是送行,没别的,我干了。”
丁昊也没有碰杯,仰脖就干了。许城、秦暮生紧随其后,敖日根端起酒杯,恋恋不舍地一仰头,咕嘟就咽了下去。宋玉汝愣了愣,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子,轻轻晃了晃,也仰头咕嘟全灌进去了。
干了这一杯,酒量深浅立刻就显出来了,敖日根咂咂嘴,意犹未尽,混若无事。丁昊面色如常,呼吸粗重了一些。许城脸上漾起两团淡淡绯红,平时清澈的眼神一下子就朦胧了。秦暮生脸上腾地就红了,豪放地把衣服扒了,大喊了一声:“操,爽!”
宋玉汝脸都扭成了一团,紧紧咬着牙,腮帮鼓的像花栗鼠,强忍着晕乎。
干完之后,大家大口吃菜,然后丁昊起身,却被宋玉汝抢先一把夺过了酒瓶。他死死捏着酒瓶,死死咬着牙,看得出脑袋已经晕了,身体勉强还能控制——他要给大家倒酒。
他走到许城身边,许城要起身,被宋玉汝按着肩膀压了回去:“城哥,给我个机会。”
许城脸露苦笑:“宋参谋是喝猛了,坐下休息会儿,喝不了就算了,没这个必要……”
“给我个机会……我怕一会儿真的醉了,就动不了了。”宋玉汝身体有些发晃,说话动作比往常冲动了,但是脑子还能明白事情。
他又走到了秦暮生旁边,秦暮生却用手将杯子扣住:“不是我说,宋参谋,你这敬得是什么酒啊,师出无名,我不敢喝啊。”
“狼哥,给我个机会,我就想,表达一下心意。”宋玉汝捧着酒瓶,像端着钢枪,笑了一声,发红的眼睛看着秦暮生。
秦暮生不爽地撇了撇嘴,挪开了手,大喇喇地坐着,看着宋玉汝给他倒满。
他晃了晃酒瓶,里面的酒倒到第二轮就不太够了,恰好又到了敖日根,敖日根眼巴巴地看着丁昊。丁昊犹豫了一下,却看向了赵文犀。
“既然是宋参谋敬酒,根儿就再喝一杯。”赵文犀脸色平静,一直打量着宋玉汝,眼里隐隐压抑着什么,像是想看看宋玉汝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玉汝转身开了另一瓶酒,给敖日根也倒满了,他走回到自己的座位,身体晃了一下,伸手扶住椅子,他举起酒杯,看着里面接近满杯的酒液,又放下来,看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了赵文犀的身上,他和赵文犀对望了一眼,近乎呢喃地说:“苏木台,真的很好……我敬你们一杯。”
他端起酒杯,又停顿了一下,俯身挨个去和他们碰杯,还非要执着地将杯口放低,甚至宁肯俯身下去也不肯让丁昊和他谦让。
见他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大家也不再和他计较,只能无奈地挨个和他碰杯。
碰完之后,宋玉汝吐出长长一口气,垂眸看着酒杯,对着酒杯笑笑:“这段时间,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大家多担待,别的不说了,希望你们好好的。”
他仰头将酒杯一口饮尽,见他站着,大家也不好坐着,连秦暮生都不情不愿地起身,和他一起干了这杯酒,唯独赵文犀默然不语,一直坐在那儿。等宋玉汝坐下,赵文犀的眼眸也平静了许多。
宋玉汝和他默默地对视了一眼,拿起筷子,夹了好大一筷红油肚丝。几口菜下肚,很突兀地,宋玉汝眼睛一眯缝,就倒在那儿了。
“操,我还以为他量多大呢,两杯倒啊。”秦暮生猖狂地嘲讽着,其实他酒量也不大,红的最明显的就是他。
“你们也悠着点。”赵文犀看着倒下的宋玉汝无奈地摇摇头,给根儿飞了个眼色,根儿就颠颠儿扶着宋玉汝去一边休息。
“难得乐呵么。”秦暮生委屈地放下酒杯,垮起个小狗批脸。
“跑了一天,身上不累?”赵文犀端起水杯,悠哉地嘬了一小口,斜眼看他。
秦暮生眼睛一瞪,眨巴眨巴,立马将酒杯推开了:“累,特别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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