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邻居家的妇人拉进院内的小男孩,后怕地看着那群凶恶的大人离开,又眼睁睁地看着院内的大人们再也没了之前热烈讨论的兴趣,一个个都变得沉默起来。
他似乎懵懵懂懂地、隐隐约约地有些明白,为什么约克爷爷会说那种又好吃、家里又买得起的粉条,只能吃到一次了。
正紧张地安排着安抚贫民窟住户工作的米娅女士,在半小时后得知本地帮派找上来的消息。
果然来了啊。偷闲喘口气的米娅女士,感慨地道。
这种所谓的本地帮派,米娅很熟在她的家乡卡摩尔镇,两大家族分治下的工会,性质就和本地帮派差不多。
上万织户、数万织工把管着工会的两大家族养成了规模接近于乡下贵族的庞然大物,足足有三、四十万常住住户的贫民窟和城内的大量平民,能养活的帮派规模就更夸张。
曾经当过会所打手的班也情绪复杂地在旁边感叹:落后地区的特色产物、懒政滋生的底层寄生虫赵姐女士的形容真的非常生动。
贵族老爷们是没有什么兴趣去管理那些又没有多少油水又麻烦的底层穷人的,城内城外都如此;杜塔塔城里一些自以为高傲的、可以俯瞰贫民窟住户的普通平民,在贵族老爷们眼里其实和城外的穷鬼是一样的生物。
不仅仅是杜塔塔城,曾经的因纳得立也一样像是地球上的街道办、基层单位负责的工作,全给当时的市政厅仍给了帮派分子负责;包括保持主要街道的清洁、处理城内生活垃圾、维护城内下水管道、维持平民街区的基本秩序等等。
从官方机构那儿拿到事权的本地帮派,理所当然能够扎根于基层、利用手头的权力经营起独属于他们的盈利空间。
比如,垄断底层务工派遣,又比如,垄断民生生意。
这些垄断生意中,最细水长流的,不外乎食品相关。
米娅女士的家乡卡摩尔镇,曾经的因纳得立,以及当下的杜塔塔城,都是同样的情况:粮食价格的涨跌,半截握在有着贵族背书的粮商手中,半截握在本地帮派手中。
米娅女士思索了下,道:这些人主动汇拢过来也是好事,班,你来负责这块吧,城里出来多少帮派成员,就尽可能留下多少。
行。班爽快点头,把手头的工作交给其他人,拍拍屁股往外走去。
很快,班就见到了第一批闻着腥味凑上来的帮派份子。
这帮人从贫民窟出来便拦住了正准备进入贫民区巷道内继续下一步安抚工作的志愿者和合同工们,耀武扬威地端着架子说些质疑外地人险恶用心的话,眼神儿还很不老实地在志愿者中的年轻女性身上扫。
普通住户会忌惮上千名精壮男性组成的因纳得立商团大部队,这些帮派份子可没把千人规模的商团放在眼里。
班凭着曾经的工作经验一眼认出这群帮派成员中的小头领,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原来如此,我们冒昧地公开兜售廉价杂粮粉,让本地面包工坊的生意差点就做不下去了,这确实是我们的过错。了解帮派成员的来意,班便笑眯眯地道,这样吧,我们愿意补偿损失,不知道应该怎么补偿才合理呢?
帮派小头领有些惊诧,估计是没想到才来了几十个人就吓唬住了这个看起来也挺像道上兄弟的光头壮汉,当即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班并没有满口答应,这样的话也太假了,容易招致对方警惕;假模假样地与人讨价还价了半天,这才把人往大营地带、说是让去看看诚意
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大营里虽然没有亡灵,但足足囤着几大百准职业级的民兵和好几十个职业级的干员,控制这群帮派成员跟关了门抓小猫差不多。
接下来,班索性安排了几名干员,两两分组去城门附近蹲守,只要看到城里有疑似帮派分子出来,就主动上去为太君领路
班还感觉这么一批批的抓效率不太高,索性好吃好喝伺候了一番落网的帮派成员、问出城中各大帮派的活动区域,让干员化妆成贫民窟住户,跑进城里去给帮忙送求救信
战争一旦开打,再蠢的帮派成员都会晓得来贫民窟抢生意的商团并不真就是来做生意的,说不得会鸟兽散当初因纳得立就是这么个情况,攻城的时候没顾得上帮派分子,不知道跑了多少囚犯修路工能在开战前多抓几个俘虏,塔兰坦的工程进度也能快上那么几分。
这边,班愉快地抓着劳动力,另一边,米娅负责的贫民窟安抚工作也没落下。
班把搅屎棍帮派分子忽悠走,早上用来卖粉条的三轮车,就给志愿者和合同工们推进了贫民窟内的各条巷道。
这回的三轮车上,也装了不少货物棉袜、毛巾、小袋包装的盐、塑料碗盆等二铜店商品。
除此外还装上了巴掌大小的收音机,和装电池的扩音喇叭。
因收音机比较贵、货物比较杂的关系,为防哄抢,每辆三轮车都安排了五个人负责,五人里面必须有三名青壮男性。
汉克太太和伯克利兄妹、以及两名合同工刚把三轮车拉进早上卖粉条的小巷,就有刚才看到帮派成员路过的本地住户紧张地围上来询问:太太,你们晚点儿还会卖粉条吗?
卖的,六点前后就会把炉子拉出来了。汉克太太豪爽地拉高音调,让稍远点儿的住户也能听见,现在咱们先来卖点杂货,顺带给大家播放一下我们因纳得立广播台推出的广播剧。
我们要去前面那个路口做生意,需要杂货的话可以跟过来看看!
本地住户听到还能买到那便宜又管饱的粉条,心里的紧张稍稍缓解,不少人都好奇地跟着三轮车移动,想看看这帮心善的因纳得立人还会卖什么好东西。
至于广播剧,倒是没有多少人感兴趣听着广播享受闲暇时光这种生活,离底层人民实在是太遥远了,住户们完全没有相应的概念。
中午十二点前,如汉克太太负责的这样装着喇叭的小三轮车,准时出现在贫民窟深处各条巷道内。
汉克太太认真地确认着用袖套遮盖起来的腕表上的时间,距离正午十二点整还有三十秒时,严肃地打开收音机、按下喇叭。
时间到达十二点整,贫民窟上空出现了由六十多个喇叭组成的矩阵同步播放的、明快优美的BGM,一道清脆甜美的女声吟唱,飘进这座成型上百年、毫无任何精神娱乐可言的贫民区里的每个角落,钻进每一位住户的耳朵:
我的家乡在威斯特姆,那是巴赛洛河浇灌的土地上的美丽小镇,我叫卡洛琳,我在镇上长大
因纳得立人要是对杜塔塔城的居民说我们都是莱茵王国国民,我们都是一家人,是很难获得本地居民认同的。
原因很简单,除了肯亚帝国、索克里帝国那种强盛到足以让任何国民都能在面对外国人时产生强烈国民自豪感的国家,这个异界的大部分公国、王国,对于本国人民来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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