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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朝中偷偷站队的文武,不在少数。虽观望者也大有人在,但储君之争,多半要在尚居京畿的皇长子吴王姚知诲、皇十六子晋王姚知载、皇十七子齐王姚知礼三兄弟间定。毕竟其余皇子早被姚元睿打发出去代天子监视四方,跟其余的外臣一样两年一入朝述职。
且那些皇子,一无高贵的出身,二无受宠的母妃,三无皇帝的疼爱,四无羁留的荣耀。朝中无人不说,资历、能力、品性根本没有让皇帝知道的机会。且外放督察的皇室宗亲皆无实权,居无定所,妻子儿女俱安京都王府中。激不出什麽水花,也翻不出什麽浪。
反观这吴王、晋王、齐王,岁数也不小了,皇帝没有丝毫外放三人的意思。更一改常态,大张旗鼓为后面两人选妃。无论姚元睿到底想做什麽,朝中终归有人要借此机会,与自己选择的主子搭上线。
七姓世家倒还不急,更有甚者还看不上这样的施舍。可普通的官宦人家,都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譬如殷姒背后的殷家,就力争要做皇亲国戚。为此,殷于慎一家不惜精心培养已殁庶弟之女殷姒六年。这其中倾注的心血,也是难以计算的。
她们的眼神太过露骨,姚知微不由一怔。想晋王这便宜弟弟,也是可怜。自己虽不在京都,但这些年在长安安插的探子也不少。姚元睿似乎有意将姚知载培养成平庸之人,不然他不会对他宠溺太过,有求必应。毕竟真金还得火炼呢,御宇多年的天子就算犯糊涂,也不该这样明显才对。
当然,不排除姚元睿爱屋及乌。王贵妃自入宫以来,便盛宠不衰。即使皇帝“不拘一格”,宫里年年添新人,也从未有年轻貌美的谁越过她。否则林澈,也不会明珠蒙尘这许多年。所以说,王贞是有些手段在的。儿子再不聪明,只要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她都能为他争一席之地吧……
思及此,姚知微随意在人群中瞟了一眼,準确无误地寻到了自己的目标。殷姒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外,轻风拂起她发间精巧的青雀玉钗尾部的流苏。那小玉珠攒成的细密的小坠一漾一漾的,像极了她一路走来所见的垂柳分叶入水,蕩起淡淡的波穀。
打量着一袭碧裙的殷姒,姚知微轻眯双眼。不过短短一日不见,前夜床笫间那眼角含泪、泫然欲泣的绝色佳人就清减了许多。许是春衫薄人形,又或是她今日刻意穿的素净,低眉顺眼站在人群靠外的后方,的确不太惹眼。
但她姚知微是谁,是曾与她春风一度的蜀王,是七年来披肝沥胆才得以重踏故土的旅人。人饱经风霜,剑刃亦饮血。是泰山崩于前,不想变色便能岿然不动者;更是麋鹿出于左,愿展惊惧便可瑟瑟发抖的人。自诩心思不算深,但一般人也探不透。
注意到身侧姚知微眼神炽热的姚知礼,好奇地循着皇姐的目光望去。在姚知微眉宇间,他看见了对方志在必得的影子,明目张胆,毫不掩饰。少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一个出尘之人,果真同这些年所传的流言蜚语一般,成为放浪不羁的僞君子了麽?
“怎麽,十七弟对我的人感兴趣?”姚知微含笑开口,目光却仍停留在殷姒身上。
姚知礼闻言,收回视线,若有所思道:“臣弟不敢,只是好奇。皇姐,你……你真的……”
“支支吾吾可不是你以前的样子。”姚知微转过头来,面带微笑,爽朗道,“想问什麽就问,你我姐弟之间,又何必拘束?”
“我……”姚知礼思忖片刻,忆着儿时的情谊,委婉试探道,“皇姐喜欢她?”
不然怎麽会目光流连于那女子,久久不去。
“是啊,本王好色。”姚知微挑眉,玩味地开口,目光在一衆惊诧的家人子中逡巡,“父皇既许本王随意挑选,本王自然当仁不让。蜀中虽偏远,不比长安富庶,却也不是穷山恶水之地。青山绿水,气候宜人,不知诸位,有谁愿意作陪本王呢?”
闻言,衆家人子面面相觑,顾左右而无声。这般寂静的场面,直白的目的,便是姚知礼都不曾想到。便是这样大胆的话,甚至算得上惊世骇俗的言语,他是想都不敢想。
作为皇族子弟,姚知礼知道宫里是勾心斗角的是非之地;作为世家子弟,他亦知道自己身份所带来的明枪暗箭。可崔家是百年清正之族,在母亲膝下长大的他,耳濡目染的是崔家先祖的铮铮风骨。
即使人人都知贵族世家的高墙内,多的是龌龊肮髒的事,也没人把这话堂而皇之地搬到衆人前。如今姚知微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欲|望宣之于口,属实令他有些诧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