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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儿!”王贵妃的右眼皮自来时便突突直跳,直到现在。果然,自己这偶尔犯蠢的儿子开始靠不住了。姚知载这反话,引得她厉色斥道:“你的婚姻不是儿戏,民间娶妻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可口出妄言?”
“你皇姐为朝廷戎马倥偬,在剑南艰苦之地待了七年。如今,她替你父皇平定巴蜀之地,战功赫赫。知微作为功臣好容易回京一趟,欲求一家人子红袖添香,有什麽过分的?”
“你岂敢不论长幼,言你姐姐的是非?”
王贞疾声厉色,一顿训斥,让原本信心满满的姚知载如遭当头棒喝。姚元睿的缄默和姚知微投来的冷眼,亦叫他心中犯怵。可一想起殷姒那因紧张而楚楚可怜的模样,活脱脱一受惊的幼兽,撩拨着他这善人的心弦,姚知载便不愿就此罢休。
他贼心不死,但气势却弱了许多:“母妃何必动怒,儿臣又未说要娶殷姑娘做王妃。娶妻娶贤的道理,儿臣晓得。父皇此次为儿臣等人选妃,也不是只册王妃。便是府中侧妃,也是虚位以待。”
“……”姚知礼面无表情地听着,只觉得髒了自己的耳朵。
世上竟有如此不知廉耻的男人!前脚与彭沅相约赏景,后脚便当着父母姐弟的面,说自己对另一人一见钟情。这般容易陷于情爱、坦诚且自信的男子,世上怕是不多见了……
姚知微一语不发,她的沉默就是最鲜明的态度。
对于晋王姚知载的蠢笨,她如今算是见识到了。来之前,日后还在想要帮扶谁做这储君之位,才好事成之后拉他下来。
齐王姚知礼是母妃的弟弟,与她有旧情,如非必须,她不愿以他为棋。吴王姚知诲资质平庸,但为人好学,除了出身不好这一大缺点难以弥补外,并无什麽不足。且支持他的官员多来自寒门,科举入仕,位卑权轻,好对付。晋王姚知载,其母与姚元睿沆瀣一气,扳倒了陈家。母子二人同老皇帝一样,都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敌人。
入京之前,姚知微思来想去,也没能下定决心暗中“投靠”谁。毕竟,姚元睿力主朝中局势平衡、集权于己,迟迟不肯立太子。这给了文武百官结党营私的理由,也给了她打破僵局的机会。
年过半百的姚元睿,早就不是当初克己自律、胸怀大志的天子了。权力腐蚀了人心,他如今,只是因私废公、贪恋权势的昏君。靠着历代先君的努力和自己前期的勤恳,他已经过了七年骄奢放逸的生活。姚知微相信,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朝廷总会在他手中朽烂。
而自己,则趁这些日子,养精蓄锐、伺机而动,时不时在朝廷党派争斗中推波助澜即可。到时姚元睿一倒,朝野上下人心不齐。她趁虚而入,以武制乱,再徐徐图之。到时这天下,便是她的囊中之物……
所以,听到姚知载这样说,姚知微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不过她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姚元睿一时也没能看出她的态度来。不过,既然姚知微开口向他讨要殷姒,他便会给。
在姚元睿看来,姚知微这样自毁名声,是在跟他示弱,也是在表示对他的忠心。作为自己法外开恩留下的陈氏骨肉,姚知微此举无疑是做出了与至高无上的皇权一刀两断的举动。
一来她是女子,无法争储;二来威名正盛,主动自污。这等于向姚元睿证明,她姚知微没有忤逆他这个父皇的反心。即便是她手中有一封地之实权,也会为其驱策,忠心不二。
毕竟,姚知微母族无人,一旦名声臭了,她在朝中是站不住脚的。就算把剑南那乱了多年的地仍旧丢给她经营,日后她也难以在国中翻出什麽水花来。因为男女之别是世人无法逾越的天堑,是无形的镣铐,是天然的枷锁,几乎会桎梏弱势一方,直到死亡……
姚元睿愿意接受姚知微的示弱,他甚至觉得,剑南一道既然能被她平定,那麽继续交给她治理也无不妥。不然,权力给了亲信,亲信也可能暗中转投某位皇子。生老病死不可逆转,谁都怕他突然崩殂,连他自己也怕天有不测风云。
想到这,姚元睿对殷姒姿容之美的那一点不舍也泯然了,他正色道:“朕是天子,一言九鼎。既已答应了你皇姐,那自然是按你皇姐的意思来。”
“何况你皇姐孤身在外,七年披肝沥胆,平定剑南,为大虞劳苦功高。她难得向朕要恩典,朕焉能不允?”
第027章 谁同(三)
“可是……”姚知载被美色迷了眼, 自小他要什麽,就有什麽。对他,皇帝与王氏几乎是有求必应。所以,他并不甘心:“父皇, 儿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