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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知微闻言,眸子缓缓聚了些许光,落在眼前一袭宫装的宫女身上。来人微微欠了欠身,并不再开口,只是立在那由她打量。
对方的五官并不算出色,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眉眼眼色都很淡,有些水墨画一般的飘渺感。嘴唇倒是略厚了些,给她添上一丝憨厚老实之感。方才叫她时语气中听不出普通宫人的恭敬,现在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又表现得大大方方……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姚知微隐隐猜出是故人,却一时分辨不出来,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她离开这片土地太久,走得时候太年轻,已记不得无关紧要的人物了。这七年来,虽然她也不曾放下长安,私下在此有所经略,但却与禁宫女眷毫无往来。
姚知微费力地回忆,但还是没有想起来。她对淑妃、齐王,尚有印象;代王、姨母犹存感情;皇帝、王氏恨意不泯……除了这些人,她实在想不起来了。
按理说,当初她母后宫里的宫人,最小的都过了外放的年纪。估计她们早就离了宫,结婚生子去了。再说,她只跟母后身边的大宫女相识。跟其他人,是只有主仆之分,没有朋友之谊。
可……
现如今,宫里竟然还有跟她是旧识的宫女?那她怎麽没有一点印象?而且这人的年龄,貌似也……对不上?
自踏上回京之路起,姚知微就戴上了面具僞装自己。即便不知道面前的宫女是谁,可姚知微还是给了她作为旧识的面子。她擡手止住已经上前準备开口的淩云,嘴角扬起一抹恍惚的笑:“这位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姚知微继承了姚虞皇室惯有的剑眉星目和陈氏一族最为人称道的琥珀目,长相优越。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精致的五官。作为女子,她身形高挑不输男子。整个人面无表情时,是长身玉立,也眉眼淩厉。
不过女子的气质,好似天生要比男儿柔和一些。加之姚知微眉心处,存着那世人仰望的抹神来之笔。英柔交织,朱玄辉映,令她本就美得不可方物的一个人,又披上了一抹神秘的面纱。像是人间谪仙人,可惜……昔日白衣早已换了紫绢。
姚知微这突如其来的笑,令冬梅有片刻失神。好看是真好看,吃惊也是真吃惊。在冬梅的记忆中,姚知微还是那个素日里不茍言笑、脸上几乎没有什麽表情变化的七公主,而非眼前这即使在黑魆魆的夜里,展颜一笑足可倾城的女人。
可即使光线黯淡,她也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眉眼间,有朱凤卧牡丹,振翅待风起。这让冬梅犹疑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毕竟,除了姚知微,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人眉眼间,有如此鬼斧神工的朱纹存在。就算真有人在自己眉间描摹绘出了一模一样的图案,那它也难以在微弱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不为什麽,因为姚知微,就是姚知微。
冬梅深深地望了姚知微眉心的朱纹一眼,随即看了一下姚知微的紫衣,愈发坚定自己所拦无误。确认完毕,见姚知微身侧提灯的女子兇神恶煞地盯着自己,她心下有些发怵。但想起还在池边散步的主子,冬梅还是鼓起了勇气。
她再次欠身,顺便躲过淩云如刀一般的视线,低声道:“奴婢给蜀王殿下请安,殿下别来无恙。”
姚知微颔首,装模作样道:“你在此等本王,可是有什麽事要跟本王说?”
“回殿下,不是奴婢。”冬梅摇了摇头,低头答,“是奴婢的主子,她在太液池畔等您。”
“你主子在太液池畔等本王……”姚知微温吞地複述冬梅的大概意思,还是有些疑惑。
这宫里除了淑妃娘娘,姚元睿还有别的妃嫔跟她有旧情可以叙吗?
冬梅不知道姚知微没有认出自己,所以只在她的反问中听出了犹豫。想起姚知微今早在宫道上跟那位貌美的家人子你侬我侬,再结合最近在宫中莫名传起来的有关蜀王的言语,冬梅心中已经生了些怒意……
又想起午间,她回去跟小姐说,自己在宫道上见到了蜀王。正在烹茶的小姐闻言,竟失手打翻了滚烫的茶盏,雪白的腕都霎时红了一大片。匆匆忙忙收拾后,便拉着她,有意无意地打听起姚知微的近况来。
宫里消息闭塞,自姚知微走后,林澈就回归了深宫路人的状态。一是她本身性子恬淡,不会对姚元睿献殷勤;二是她先前与姚知微往甚密,自然而然被划为陈氏一党。
她为陈后求情在前,帮扶姚知微在后。王氏上位贵妃,掌六宫之权后,当然容不下她。但淑妃念旧,知道知微跟她交好,便开口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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