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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姚知微是特例,亦是前无古人的首例。
她的新政,她的改革……
有些记不清了……
望着姚知微离去的身影,殷姒想,既然忘了,那就亲眼见证。毕竟,数年后的天下古今未有之大变里,或许也会有关于自己的传说。酒馆茶肆再谈起她,应当不是祸国殃民的殷贵妃了吧?
……
“殿下到——”
随着门外侍从的高呼,如坐针毡的姚思嘉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不动声色地觑了一眼对面的女人,对方总算不再用那双乌沉沉的眼睛幽幽地盯着自己。她松了口气,起身,才发觉后背黏腻腻的,原来不知不觉间出了一层冷汗。
姚知微前脚刚踏进正厅,圣女慵懒的调子便紧接着响起:“我听说小思嘉说,殿下日理万机,没时间见我,还以为殿下早把我抛之脑后了。殿下此去长安千余日,人家可是思得肝肠寸断呢!”
姚思嘉汗颜,腹诽道:“千余日……那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追不上的程度……”
“让圣女久等,本王深感不安。”对于圣女不“圣”这件事,姚知微接受程度显然十分之高,她淡淡开口,客气地提了建议,“不然,圣女还是请回吧!以免和本王相看两厌,伤了日后的和气。”
圣女这才坐正了身子,言语仍旧没个正形,轻浮孟浪的言语,听得姚思嘉脸上直发烫:“这日后的和气,要日后再说。何况我对殿下万分满意,怎麽看都喜欢。至于相看两厌……”
说着,她语气陡然一变。
低头自省为什麽自己能轻而易举听懂圣女话中深意的姚思嘉好奇,对方怎麽忽然停下来了。她擡起头,只见圣女起身朝姚知微走去,还举起水光盈盈的眼波,抛向了自己油盐不进的姑姑。
“我知道殿下是外面有了人儿,才这样说……”圣女身份尊贵,行蹤神秘,外人传其为云间月、松上雪,是最圣洁无暇的存在。
“殿下是有能力的,多几个红颜知己也没什麽。我知道你们虞男但凡有些本事的,家里都三妻四妾,外头的人更是不知凡几。”可同圣女共事四年,真正了解她的姚知微知道,传闻并不可信。正如有关自己的言论不实,却也人尽皆知且津津乐道一样,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圣女说着说着红了眼,语气也跟软得不像话:“平白影射我不能容人,这我是不依的。殿下放心,正房要有的正房气度,我不会少的。只盼殿下不要喜新厌旧,早日回心转意才是。我在此恭贺殿下,喜得新人!”
姚思嘉:“!!!”
她见这位南疆圣女的次数不超过五回,如果没有记错,这次是第五回。
姚思嘉记得,她和圣女第一次相见,还是在剑南曲州。当时在姚知微挥师南下,她被扔在军中历练,负责协助副将押送粮草军需。那一战后,三百一十八部首领在圣女的带领下共聚于曲州城,齐齐上表重新归顺。
她同副将运送的物资,便是蜀王姚知微以姚虞的名义,给予诸部的赏赐。当时姚知微下令,曲州城大宴三天,军民同乐。姚知微同诸部族长歃血为盟后,双方恢複原来的主属关系,作为大虞子民一起载歌载舞。
那时的圣女,是什麽模样来着?
哦,她穿着洁白的祭服,站在姚知微身侧,享受着部落里纯朴的山民最虔诚的叩拜。她在衆人面前不茍言笑,手中执着一柄象征着超脱世俗权力的藤条杖。据说那是某代南疆圣女所制,代代相传至今,已有五百年之久。姚思嘉仔细观察过,上面真就神奇地缀着绿叶。
为民衆赐福时,圣女眼里的光辉,优雅的动作,空灵的声音,都是那样飘渺。她像是远远站在云端上,在部落信衆齐念的古老祷词中,整个人都是圣洁的模样。倒是姚知微,穿着提前準备好的天黎服饰,对这些部族的子民来说,看上去平易近人许多。
可是……
那些人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信仰的圣女,在私底下,会是这样的人吧!
根本就是山里修成人身的妖精,妩媚动人,摄人心魂。初见时眉眼间的灵动,不过短短一年,就全然被成熟的风韵取代。还对凡人的事了如指掌,一些不正经的话信手拈来……
但短时间内,一个人的变化不可能由内而外,産生如此大的差距。除非,圣女本就是有着两张面孔的人。想着自己亲姑姑这些年的忍辱负重、养精蓄锐,姚思嘉表示理解。毕竟圣女也是年少登位,在部族地位岌岌可危时,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
权力争斗,向来没有单纯一说。你死我活,才是永恒的真理。所以,这种能从风云诡谲的战局中胜出者,城府就没有浅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