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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先见姚知微出来,也不再睬陈令丰,朝她略一拱手,不卑不亢道:“惊扰公子车驾,实在抱歉。”
姚知微接得很快,她摆了摆手,客气道:“无妨,只是令弟……”
“四哥!”陈令丰回过头来,兴奋道,“能不能借我点银子,我想把拉车的马给买下来!”
“公子见笑。”
“请便。”
得到姚知微首肯,陈令先这才瞥了眼扔坐在地上的弟弟,淡淡道:“闭嘴,不然我也想把你的腿给打断。”
“别!别!”陈令丰立刻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散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我去还不行吗?你买下匹马送我呗,四哥。”
“你……”陈令先瞪了他一眼,无奈地转过身,在衆目睽睽下与熟识的表妹向陌上人一般交涉,“不知公子能否割爱?”
淩风闻言,忍不住插嘴道:“公子,这可是您……拉车的马。”
姚知微擡手,示意他不要多言,随即对着陈家兄弟笑了笑,温声道:“有生意我们东家自然乐意做,只是在这儿不免显得有些仓促。后面的车上还有别的货,不如您也看看?要是您都拿了,这马算我白送。”
陈令丰不由双眼放光:“哥,这可是白送啊!赤兔!”
话说到这里,终于可以离开了。陈令先不想在外面抛头露面,一听到能回去,也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是马家的车队,那就看看吧。毕竟这岷州,你们可是有些年份没来了。”
“阿福。”
“小的在。”跟在陈令先身后,像影子一样沉默且不起眼的小厮站了出来。
“你先带马家的车队回府,我与这位公子同行。”
“是。”叫做阿福的那位干瘦的小厮应声,去跟收到姚知微眼神的淩风沟通了。
“我来!”陈令丰从淩风与阿福的夹缝中挤过,顺势从他手里抽走马鞭,一屁股坐在马车上。不待衆人反应过来,他就挥起长鞭给了那骏马一下,扬起一阵滚滚的轻尘。
陈令先注意到姚知微忽然绷紧的唇,不由疑惑道:“这位公子,请?”
姚知微这才望向他,脸色有些不自然:“陈公子,请……”
不知跑了多久,颠簸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惊魂未定的殷姒咬着唇,脸色苍白。她的手撑在座椅上,勉强支住身子。突然间车子一震,前头驾车的陈令丰跳了下来。
只见陈府门外,马上有带甲士兵小跑着过来见礼:“七公子。”
他将长鞭随手一弯,负在腰后,望着哼哧哼哧喘着气的枣红色高头大马,扬了扬下巴:“你将这马卸了,牵到马廄让人里刷洗干净,配上去年年底我新得的银鞍。”
“是。”士兵抱拳应了,即刻绕过陈令丰要去牵那马车。孰料那马打了个响鼻,将头一偏,扬起蹄子就要踢人。士兵被唬得往后退了两步,车里的殷姒被这剧烈的一晃,没稳住身子,“咚”的一声磕到了头。
陈令丰挑了挑眉:“车上还有人?”
士兵这才反应过来,忙又招了两个同伴上前,一齐使力,控制住了突然躁动的骏马。陈令丰擡起脚,走到车窗边,伸出自己仍沾着灰的手,并指如刀,作势要挑起那窗帘。
眼见有光的缝隙越来越多,自己下一刻就要暴露,没有姚知微在侧,殷姒不安的情绪还是达到了极点。即便她知道外面的人是她敬爱的殿下的表亲,也依旧感到恐惧,一种无处遁形的恐惧。
而带给她这种恐惧的源头,恰恰无关人品,有关性别,并不因外面的人是殿下的亲戚有所减弱。就好像当初,无论她如何拼命地挣扎,还是被狠心的姚知载掰开了嘴,灌进那杯令她不省人事的酒。眼皮沉沉合上的那一剎,朦胧的光影由明转灭,夫妻二人昔日的伉俪情深,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想到这儿,殷姒眼眶不由一酸。
车内较之外界更为昏暝,那一线径直闯入的光不免有些刺眼。记忆深处无法抹去的沉痛,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淹没。哗啦的水声,高照的红烛,陌生的床榻,明黄的衣装,狰狞的团龙,还有……还有那映入眼帘的……苍老的容颜……
难以言喻的不止是酸楚和悲哀,更有无地自容的尴尬,让她羞愤欲死。然而,她此刻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毕竟她连张嘴发声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连挤出一滴泪都十分的艰难。
然而曾经受她一声父皇的男人,却对她这无声的恳求视若无睹。
他那双素日里沉静的眼忽然变得混浊起来,迸射出名为贪婪和欲|望的光。他微张着嘴,打量着她裸|露而丰满的胴|体,便看便伸出手,抚去她挂在眼尾的那滴泪,却忽视她眼中的无助,喃喃自语道:“美啊,真美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