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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响的哨声,陈令先方从主位上起身,朝着下首的姚知微略一欠身:“参见殿下。”
姚知微亦起身还礼:“表哥。”
殷姒闻声而动,敛目低眉,对上首陌生的男子盈盈一拜,轻声道:“公子万福。”
“这位就是殷姑娘吧?”陈令先望向姚知微,见她颔首,激越声音这才温和下来,“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请起。适才是舍弟无礼,还望姑娘不要怪罪。”
“公子言重了,不知者无畏,小公子的无心之失,殷姒断然不会记在心上。”
“姑娘果然通情达理,令先在此谢过了。”陈令先说着,又是一揖,殷姒也免不了一让。
“……”姚知微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跳了跳,随即开口道,“表哥,都是一家人,寒暄就免了。”
陈令先点头,随即请两人重新坐下,认真道:“表妹说的是,都是一家人,还请对茂林手下留情。”
姚知微端茶的手一顿,在殷姒好奇的目光中轻咳一声,别过脸去:“我知道了。正事要紧,表哥还是先说说接下来的安排吧。”弦注富
“那殷姑娘……”
“自己人,不妨事。”
见陈令先面露难色,殷姒主动起身告退:“殿下、公子,我坐了一路的马车,有些耐不住,能在这府里随便走走吗?”
陈令先颔首,抢在姚知微开口前应下来:“当然,姑娘请便。府里都是自己人,殿下放心。”
殷姒主动开口,想到她这是第二次出远门,姚知微也没有拒绝,只嘱咐她道:“府里人多眼杂,你不要走远了。”
“谢殿下。”殷姒朝二人略一欠身,避嫌似的,快步离开了。
姚知微目送殷姒离开,待那道倩影彻底隐没在院中横斜的老树枝桠中,才在陈令先的揶揄中回神:“小七,一别五载,你变了不少啊!”
“昔日你可是宁可临水自鑒,也不肯为乱花迷眼的雅正人物。祖父一说起你,那叫一个赞赏有加。只可惜……”
“只可惜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姚知微平静地回过头来,凝望着上首的陈令先,“表哥,叙旧有的是时候,还是先说正事吧。我们需要的盐、铁,可是有眉目了?”
见她不欲閑谈,陈令先忙敛了笑,正色道:“是,三年前派出的那批人,已在两道寻得了几处不错的矿场……”
比起的廊腰缦回的蜀王府,这处官邸显得小气了许多。宅院里既没有剑南随处可见的桃红柳绿,也少了能够观赏的万紫千红。好似盎然的春意只遥望了玉门关一眼,就远远的起了怯,连带着整个陇右的生机都迟了一步。
“平白无故的,姑娘叹什麽气?”
陈令丰清了清嗓子,理着衣襟走了过来。他顺着殷姒帷帽扬起的弧度擡头望去,了然道:“我们这里住的都是男人,不爱什麽花啊草啊的,院子自然也就单调了些。”
“不过岷州地大,吸引人景致倒不算少。”他如数家珍一般,兴沖沖地给殷姒介绍,“岷州西亘青海之塞,南临白马之氐,东连熙巩,北并洮叠,乃大虞西疆重地。”
“此处山险水急,景色殊异。向南,有峰顶落雪四时不霁;向北,有洮河之水奔腾壮阔;向……”
“公子,”殷姒壮着胆子轻声打断他,“公子的好意,殷姒心领了。殿下仁爱,才携我外出。能够跟随殿下出来转转,对我来说已是莫大的荣幸。至于求殿下暂搁行程带我去游山玩水,殷姒是万万不敢奢求的。”
陈令丰听到她开口,明显怔了怔,随即,他恍然大悟道:“殷姑娘原来担心这个?表姐没有空,我的时间却很充裕。左右无事,倒是可以给姑娘做响导。”
他虽未上战场,却也在军队里摸爬滚打过两年。斥候的那些本领,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在岷州,不论是山林险阻还是沮泽之形,就没有他不清楚的。毕竟,自从几年前祖父去世时,他因身为尚在头七中便不禁酒色被“有心人”揭发,遭父亲当衆呵斥后,就带着一身的“家法”滚到了这儿。
三年前,他是人尽皆知的不肖子孙;三年后,他仍旧是陇右道臭名昭着的陈家七郎。甚至变本加厉,从前只是吃、喝、赌,来岷州后少了一衆狐朋狗友,生活条件也大不如常后,倒学会了调戏妇女、强抢奇珍。哪怕有陈令先这个陈家的青年才俊善后,也没能捂住他那些不光彩的事迹。
不过流言止于智者,殷姒望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眼,倒是情不自禁想起了姚知微。举世皆知蜀王为人性僻,爱好不同寻常,是风流不羁的浪□□。可实际上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