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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做什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能做什麽。”
姚知微停下手，转了转腕，开口，语气散漫：“剑南是本王的地盘，可不能让他们闹事。调一队玄甲军，一半守好驿站，一半守好小院。”
“至于真正的大论长公子——”
“园中景色正好，把他请到水榭那儿，就说本王邀他赏荷。”
“是！”
管事领命去了，卫硕不解其意：“殿下之前说，要扣了大论长子做人质，现在是改变主意了？”
姚知微从桌案上堆叠的文书中抽出一张信封，用双指夹起：“本王外出的时日里，雪域高原上传递消息的速度慢了。原定三日一次，可这二十七天，拢共就收到了三张字条。”
“三年了，这条线从未出过差错，毕竟吐蕃的王也借此同本王所代表的朝廷保持联系。”
“您的意思是，不是我们的人在那边出了什麽意外，就是逻些城内变故陡生……”
卫硕的脑筋转得极快，脸上的担忧之色也愈来愈重：“貌似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难道那囊·扎吉次仁已经等不及，对乌则赞普下手了？”
“或许吧。”
姚知微收指，将信封扣在案上。
那囊·扎吉次仁的野心，跟司马昭之心差不多，吐蕃贵族中人人皆知。毕竟乌则赞普子嗣艰辛，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存活至今，而且年纪还不大。至少，跟大论和大论的长子比，还是太年轻。
一旦乌则赞普去世，主少国疑，积怨已久的新旧贵族之间没了能压制、平衡双方势力的王，吐蕃必定会爆发一场惨烈的斗争。新贵族拥立的一定是赞普独子，旧贵族则必以那囊·扎吉次仁马首是瞻。乌则赞普为继续勃达赞普以及自己的新政，挑选托孤臣子时旧贵族準比新贵族少。
然而，谁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暂时还说不準呢。毕竟那囊·扎吉次仁，可不想再做什麽大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终究还是低了头。作为吐蕃王室资历最老的成员，若是赞普去世，其子也跟着“意外亡故”，那王室内部推举起来……
卫硕沉思片刻，道：“可，若是那囊·扎吉次仁成功了，哪怕他儿子入蜀的这路绕得路再远，他的信差也一定能通知道。”
“然而……”
“然而那囊·巴桑杰布还是到了锦官城，到了蜀王府，甚至略备薄礼。”姚知微撑案而起，“这就说明，变故的确发生了。不过那囊·扎吉次仁没有成功，乌则赞普也的确出了事。”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卫硕有些震惊，他甚至不认为自己这样猜想是否正确：“所以现在逻些城中，主事者另有其人？”
“他不仅知道您和吐蕃赞普的往来，而且果断下令封锁消息甚至封城。但知道您跟乌则赞普有来往的人，并不超过十个，连属下也是因为替您译语才……”
“所以，只能是那个孩子。”
姚知微眼中，有一抹转瞬即逝的欣赏：“现在，扣下那囊·巴桑杰布这行人的价值已经不大了，倒不如纵其归去，吐蕃自损的元气还多些。”
卫硕点头：“殿下说的是，可属下殿下，凭借府上这个大论长子的能力，对上逻些城现在的主事者，回去了也不能顶多久。”
“此言差矣，”姚知微踱步下了一层阶，“他的父亲那囊·扎吉次仁，可是做了吐蕃三十载的大论，算上如今的这位赞普，其侍君三任。能手握重权这麽多年，他岂是个简单人物？”
“更不要说，在他当大论这些年，吐蕃对外，东西南北，各扩地几百里。”
这卫硕还是知道的。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吐谷浑之所以在地图上窄成了一条线，是因为那囊·扎吉次仁做了大论后，时不时领兵入侵所致。
因为勃达赞普并不喜欢这个面相阴鸷的弟弟，所以即便不能继赞普位的弟弟已经另赐贵姓，他也为难过。那囊·扎吉次仁最初的封地、奴隶并不丰厚，同父异母的兄长继位后，赏赐也不高，只能说勉强说得过去。
好在那囊·扎吉次仁确实有能力，也等到了好运眷顾。
勃达赞普晚年，见兄弟皆去，唯余此人，又生了恻隐之心，遂封其为大论。勃达死后，其子乌则也敬重这位叔父。见那囊·扎吉次仁数次对外征战，为吐蕃扩土不少，便把他领兵打下的吐谷浑之地尽数封赏给他。
所以，多年来，靠着渐重的权力和积累的封赏，那囊·扎吉次仁在吐蕃的地位和势力如日中天。到后来，乌则赞普对他的惧，也压过了敬。只是这时，那囊·扎吉次仁不再是他能轻易处置的了。而当初被勃达持续打压、轻视时，那囊·扎吉次仁于心中种下的一颗名为报複的种子，也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