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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姒点点头，她知道的。姚知微曾经说过，要是没有后来那些事，她或许会做一个仗剑天涯的道长。化作一缕无拘无束的风，吹遍大虞十道和六大都护，见识不一样的人间。
可惜，没有如果。
做女帝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既然是殿下的师兄，那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殷姒莞尔，“等殿下生辰那日，殿下可一定替我引荐一二。”
姚思嘉见她感兴趣，补充道：“对了阿姒，李大哥算卦一绝，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求一卦。”
“算卦？”殷姒面色一白。
子不语怪力乱神，自黄泉碧落里走过一遭后，殷姒便对此敬畏更甚。对她来说，鬼神已不再是信仰和寄托，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超然之物。而作为怀揣着秘密的人，她当然不会去主动接触那些能通鬼神者。万一遇到真有本事的，那岂不是……
姚知微乜了姚思嘉一眼，淡淡道：“你不要教坏她。”
“师兄的卦的确灵，不过算卦是问心而非问天，你有事情什麽想不明白吗？”
“没有。”殷姒捂住自己的心口，神色惶惶，生怕再有陌生人沖出来指着她喊“贵妃”。她早已和那些男人割席，这三年来，在姚知微身边过得很快乐。衣食富足，有亲有友，也不用去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放在以前，这种日子是想也不敢想。
男人嘴上说爱你，身体却还能和别的女人并肩叠股，可怕的很！
“你脸色怎麽不太对？”见殷姒面无血色，连指尖都透着苍白，姚知微忙扶着她坐下。殷姒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她忙用自己的双手捂住，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殷姒缓了缓，对上那双澄澈的琥珀珠，轻声细语：“许是坐久了，筋骨不大活络，让殿下担心了。”
姚思嘉轻咳一声：“那什麽，姑姑，侄女先行告退。”
说完，拔腿就走。
毕竟都是有家室的人，她才不愿意在这里光看别人恩爱，亲姑姑也不行。
……
河北道，幽州，节度使府。
北方的冬季寒冷且漫长，今年尤甚。二月初一，长河上结的那一层厚厚的冰才开始有融化的迹象。冬春之交，阳光明媚，并不刺眼。韩月拢了拢身上的紫貂大氅，而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罕见的白狐貍皮毛做成的手抄。
“节帅呢？”面前的人分明是一个成年男子，可他开口，声音却比女人还要细致玉润。
小丫鬟偷偷擡起头看了他一眼，耳根当即热了起来：“回郎君，节帅今日一早出门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韩月点了点头：“吩咐小厨房做些节帅爱吃的菜，我去府门外迎他。”
“外头风大，”另一位小丫鬟望着他的脸，也跟着支支吾吾道，“郎君还是在屋里等吧，免得头疼。”
韩月当即嗔了她一眼，自顾自走了。
他走起路来到是很有风姿，没有一点忸怩样。其人唇红齿白的，除了喉结，几乎看不出一点男性特征。发起怒来，也只是冷着脸，配上那张比绝大部分女人还精致的脸，简直让人讨厌不起来。
“郎……”不知怎麽惹得韩月生气的丫鬟见他转身就走，在后面追着，还想再拦，却被同伴拉住。
“不要劝了，”耳朵尖儿仍是红红的婢女开口道，“郎君是不会听的。”
“连节帅都拿他没办法，怕他在府里受委屈，携了他来这儿单独住。还好他是个男人，不然，怕夫人也压不住呢！”
“他算什麽男人？”
节度使府上的老嬷嬷走了过来，望着消失在转角的身影，冷嘲热讽道：“齐根断的玩意，也就仗着那张脸茍活了。还好不是个女人，不然怕是比郑云秋还要难对付。”
“嬷嬷……”两个小丫鬟齐齐对视一眼，并不想知道更深的秘辛。
“郎君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我们就先撤了。”
“嬷嬷自便。”
二人墩身一礼，拔腿就走。
老嬷嬷却犹不避人，自顾自道：“说起来，大公子也该回来了……”
比起範阳的私邸康府来说，幽州城里节度使府并不气派。自被人从牢里捡回一条命后，韩月来到这里已经两年有余。期间，他按照那个道人的指点，过于成功地混到了康靖忠身边。
至于杀良冒功的节度使，许是手底下沾了太多人的血，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过一样一桩旧怨恨。毕竟在康靖忠眼里，他所辖境内所有的反对者，或死在无法无天的“匪徒”手中，或亡于完备精细的律法之下，哪里允许有喘气的同时还能来寻仇的人活着呢？
不过手底下人那麽多，难免有一两个约束不住自己犯了错的。作为要拉拢人心的上司，康靖忠自然会轻轻揭过。死几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只要不伤到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一切都好说。很不幸，韩月一家，恰恰属于“无足轻重”的那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