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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策反回纥，我军在人数上已然不占太大优势。且属下听说，蜀军中还有大量秘密武器。在不清楚敌人后招的情况下贸然迎战，是否太过冒险？”
脸上还挂着彩的康荣闻言，蹭的一下站起。他指着自己摔下马时被地上断剑划破的伤口，扯着嗓子道：“是真的，殿下！”
“那劳什子点上火后，便喷出一个圆圆的铁疙瘩，径直沖到我军阵中。只听‘嘭’的一声，登时飞沙走石。等那尘土落下，再定睛一看，我军阵……”他张大了双臂，企图比划出当时的情景，“那是前人仰马翻，哀嚎一片吶！”
“是啊，殿下！”
“殿下三思！”
本就怯战的将领见有人带头，纷纷跟着附和。只见帐中二十余名将领，顷刻站起了一半。他们垂头抱拳，把脸埋得很低。
康啸默不作声，视线在方才有意煽动者身上停留了一瞬。意料之中，都是早已暗中投靠康嚎的几位熟人。想必后方的继母已经等不及，要在这个时候解决他这个心腹大患了。
胜了还好说，若是败了……
他转脸，望向坐在自己下首一直没有作声的孟野，慢然道：“长津，你怎样看？”
孟野笑了笑：“依衆将之见，与这样一个知之甚少的敌人交手，似乎并不明智。不过人心难测，纵然蜀王通好回纥，那药罗葛忽叠未必不想坐收渔利。”
“更何况姚知微乃一介女流，她如今虽以天子的名义号令四方，但朝廷里服她的人未必就多。诸位也都知道，代王姚思齐被俘并非巧合。”
“常、彭、王三氏，焉能容忍大权旁落？”
“固此次大战，殿下怀忧，蜀王亦愁。我等与其交锋，得胜虽难，言败尚早。倒不如拼上一拼，让她睁开眼睛好好瞧一瞧，朝廷欲求速胜不过是白日做梦。”
“事缓可图，急则不成。”孟野含笑而起，朝康啸略一拱手，“殿下，在这方面，蜀王和您面临的困境类似。所以，属下以为，此战可也。”
康啸点了点头，高声道：“军师方才所言你们都听见了吧？再有言退者，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这……”衆人面面相觑。
“嗯？”康啸眼刀飞来。
“是！”
比起姚知微纠集的兵马来说，叛军的确人多势衆。刨去后勤，蜀军可战者五万。而康啸麾下号称十万，也的确是十万。毕竟长安、洛阳得而複失后，称帝的康靖忠便不再领兵，由其子康啸整合两道在外兵马，总督对姚虞的西线战事。所以打着打着，康啸麾下的人还愈发多了。
在存人还是存地的问题上，康啸并不纠结。在他眼中，领兵西进本应该是做个样子，据守河北、河东，与朝廷分而治之才是正理。奈何两道旧望别有用心，康靖忠或一时不察，或出于无奈，还是选择对外用兵了。
此前，皇帝姚元睿闻而不信，故朝廷未有应对之策。加之天下承平已久，非与外邦接壤的地方武备废驰，所以在面对久经沙场的叛军时节节败退。距离叛乱已爆发一年有余，现在前来讨伐他们的兵马，不再只是诸镇仓促拉起的义兵。
剑南、陇右、岭南……
冬去之后，诸道精锐，各有调遣。蜀王麾下的“霹雳司”，更是前所未见。随着时间的推移，姚虞成功转守为攻，化解了被动。而今王师举衆力来讨，早晚能收複河北、河东。
帐帘忽然被掣开，正準备吹灯的孟野动作一顿：“这麽晚了，公子怎麽还没睡？”
“睡不着。”康啸放下帐帘，跨步走了进来。他卸了甲，穿一身玄色的深衣，站在那里，身姿笔挺。燃至底端的灯芯已然无油可舔，微弱的光亮给康啸深邃的五官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
孟野将他让到席上坐了，端起瓷瓶给他倒了一杯凉水：“可是陛下那边又来信了？”
康啸颔首，随即自袖中抽出帛书，递给孟野：“就算内讧，也该挑个合适的时间。那妇人一心想让其子上位，也不怕朝廷打了过去，拿她九族来祭天。”
“公子……”烛光如豆，饶是孟野捧书倾身，对着那光，也眯起眼睛看了有一会儿。他看罢之后，将帛书叠好奉还：“今日公子当衆问我，我不好相劝。”
“什麽？”康啸执杯的手一抖。
“不过衆将面前，属下也没有扯谎。”孟野忙道，“诚如公子所言，此战不可免，胜败难以定论。但今拥戴公子者，为公子麾下半数胡蕃。倘这些部将因此战损伤，您回去后即便不受责罚，也实力大减。”
“公子与两道望族一向不通往来，而康嚎身上流着一半赵氏的血。他在后方不缺拥趸，您在朝中却孤掌难鸣。若您一直无意于此便罢，可事到如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