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没有闪躲,对视一瞬后,很自然地若无其事地移开,那些隐约的情愫忽然消失不见了。
晏双虽然低着头,口齿依旧清晰而明快,你要留下来睡的话,我匀一条被子给你,勉强也能凑合一晚上
脖子被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晏双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抬起头,脸上终于有了与往日相似的表情,他惊讶地看向纪遥,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细白的脖子上一点红色的印记新鲜得像刚摘下的草莓,鲜艳欲滴,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鲜明得刺目,纪遥就是想注意不到也难。
他不是傻瓜,他知道这是什么。
他应该假装没有看见,给晏双留一点体面。
可脑海里不知道有什么力量驱使了他,他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已经轻碰了上去。
触感温热,并无异常,没有他想象当中的发热发烫,就只是很平常、很平常。
原来它不会咬人。
纪遥收回手,目光回避,有印子。
晏双闻言,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脖子,表情慌乱地解释道:是蚊、蚊子咬的,秋天的蚊子,很厉害。
拙劣到连他自己说出口都要脸红的谎言,连带着细长的脖子都一起红了。
已经将人纳入朋友的范畴中,纪遥心里也就自然地就划分出了一套新的相处模式。
交友的分寸在他幼年时曾被强势的父亲严格地控制着。
按照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他明白这个话题该到此为止了。
他们只是朋友,没必要去刨根问底。
轻轻揭过,粉饰太平,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可是现在他已经成年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按照他不喜欢的方式去做?他不是已经决心脱离他父亲的掌控?
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只跟从自己的心意。
他弄的?纪遥语气冷硬。
晏双心想那你可真是冤枉秦兽了。
现在秦兽在床上可是五星乖宝宝,知道他很厌恶这样,从来不在他身上显眼的地方弄出痕迹。
这是晏双自己对着镜子捏的。
也就骗骗纪遥这种小处男。
晏双捂着脖子,回避道:你要被子吗?
纪遥固执道:他弄的。
晏双瑟缩了一下,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月光下,男孩子白净的脸像蒙上了一层乳白的纱,温顺又毫无怨言的模样。
纪遥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晏双始终无法摆脱泥淖?
我可以帮你。
纪遥语气严肃而认真,看着我。
晏双肩膀微抖,他还是不肯抬头。
宿舍里只有两个人,外头还在吵吵闹闹,纪遥很不喜欢现在这样模模糊糊,他不得已地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指尖轻碰晏双的下巴,而晏双,立刻受惊般地躲了过去。
纪遥
他如他所愿地看着他了,只是眼神里有些惊恐的防备,虽然只是一瞬,纪遥也察觉到了,他没在意,只是再次许诺。
我会帮你。
一字一顿。
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少年人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他的诺言。
晏双面上露出一点笑容,谢谢你纪遥,真的谢谢你。
这是他们上一次对话的结尾。
纪遥记得很清楚。
但是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可是,晏双笑容腼腆,我已经不需要你帮我了。
纪遥面色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们结束了?
晏双摇了摇头,纪遥从晏双的脸上看到一种熟悉的欲语还羞的青涩,那是他几次在他面前露出的表情。
我们晏双声音又轻又低,带着小心翼翼的喜悦,嘴角轻微上扬,我们现在才刚开始。
脑海里像是一道闪电划过,纪遥头脑混乱,瞬间记忆中的许多画面齐齐地向他涌现。
我有苦衷。
纪遥,求求你,跟我回去。
对不起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可是,我已经不需要你帮我了。
一滴滴的眼泪最终变成了一张微笑的脸。
像一场加速出演的喜剧,黑色幽默般的转折,令它的观众愕然到了怀疑自己的地步。
我们的开始的确是有些误会晏双似乎是得到了某些力量也许就是在纪遥疏远他的时候,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我们、我们挺好的。
说到最后,晏双的语气里显而易见地包含了羞涩的幸福。
纪遥,晏双抬起脸,满脸都是期待,你会祝福我的吧。
五大渣攻,一个对策。
都给他绿!
绿身绿心!
没有绿帽,创造条件也要绿!
觉得他喜欢他就躲着他,给他能的。
好,现在爷不喜欢你了,怎么样?舒服了么?
晏双上一次看到纪遥现在这个无能狂怒的样子还是在上一次。
虽然他还是日常的扑克脸,什么表情也没有,但晏双看得出来那张冰雕的俊脸马上就要转向火山爆发,只不过是在极力地忍耐。
晏双一边心里说着小纪对不起,一边暗笑得都快要憋出腹肌。
什么误会?
出乎晏双的意料,纪遥竟然还没发作。
真是不得不佩服小纪进步神速的控制情绪能力,孩子大了,懂事了,阿爸真是好欣慰。
但有什么用呢。
后台飙升的感情线说明一切。
小纪,有火就要发出来。
让他来添点柴!
晏双摆出小白花的嘴脸。
之前我一直误以为他做那些事情,只是为了得到我的晏双顿了顿,齿间咬字略微羞耻,但还是勇敢地说了出来,身体眼角羞怯地瞟了纪遥一眼,成功地捕捉到了纪遥瞳孔里正在熊熊燃烧的怒火。
最近我才知道,他应该是真的喜欢我,所以
晏双没有继续说下去,剩下的让小纪自己领会。
所以,你也喜欢上了他?
声音冰冷得晏双都快怜爱他了。
看,这不是挺懂的嘛。
晏双给了纪遥一个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的眼神,随后又殷切道:纪遥,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你会祝福我吧?
纪遥一言不发,目光移向窗外,又转向空空荡荡的宿舍,忽地又落到地面,四处扫射了一番后,最终还是锁定在晏双脸上。
那张充满了期盼和幸福的脸上。
然后,他伸出手,一下抽走了晏双脸上的眼镜,眼镜甩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晏双啊了一声,衣领被拉住,人也被拉近到纪遥面前。
纪遥的眼睛冰冷中夹杂着愤怒,还有一些复杂的更为沉重的情感,浓烈得扑面而来。
你懂什么?
纪遥的语气不再是一味的冷,冰作的人也终于化了。
晏双心想他当然是老懂哥了。
纪遥是在可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