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双一下躲开了他的手。
怎么回事你,晏国富忽然扯高了嗓音,攀上高枝就不认爸爸了?
中年男人的嗓门在大学校园里既嘹亮又突兀,不少走过的学生纷纷放缓了脚步。
周围的人敏锐地闻到了八卦的气息,看向躲闪着男人手臂的人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感慨:又是他?
干什么?纪遥攥住了晏国富再一次企图抓住晏双的手臂。
他没用多大的力气,被他抓住的男人却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打人了打人了
男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往下倒,纪遥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晏国富一躺在地上就开始连哭带嚎,我命苦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傍了大款就不认我了,我在外头上班,钱全给他拿走了,我现在身无分文,饭都吃不上,我命苦啊,这是什么儿子啊
异样的眼光随着男人的哭诉投向一旁的晏双。
不少人已经悄悄拿起了手机,拍摄这荒诞的一幕。
纪遥长眉紧锁,伸手拉了呆若木鸡的晏双,果断道:走。
躺地上的晏国富一见两人要走,立刻跃身扑上,一把抱住了纪遥的小腿。
纪遥瞳孔一缩,下意识地要去踢人。
他腿刚一动,抱着他的晏国富立刻更大声地叫了起来,来踢,踢死我,踢死我你们就称心如意了!
小白眼狼,爸爸都不要了!
晏国富猛啐了一口,吐在了纪遥的鞋面上。
周围的空气似乎在那一刻凝滞住了。
纪遥浑身僵硬,目光定定地落在鞋面上的那一点污渍。
他活了十八年,从未见过像这样肮脏、恶心的无赖泼皮。
他以为住在宿舍、吃街边的馆子就算是人间烟火,这一点污渍仿佛是在嘲笑他:呸!你懂个屁的人间疾苦!
你放开他,我跟你回去。
很轻很轻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丝淡得几乎无法察觉的疲惫。
晏国富立刻松了手,一下爬了起来,眉开眼笑道:乖儿子,这就对了。
伸手又过来拉人,晏双躲开了。
纪遥,对不起把你鞋子弄脏了
晏双弯下腰,拉起袖子,越来越靠近鞋子,两条胳膊骤然被牵扯住。
晏双抬头,纪遥正看着他,目光深深,痛心、同情、可怜太多太多的情绪。
双双,快走吧,人同学不跟咱们计较,鞋子嘛,穿穿总要脏的。
晏双走远了。
纪遥站在原地,仍旧望着晏双离开的方向。
他好像第一次深刻而又清晰的认识到晏双的世界到底离他有多远
晏国富一走出人群,就变回了正常人,只是一个劲地催促晏双快走。
晏双默默跟着,晏国富仿佛很熟悉似的,很快就带着晏双到了东门口。
一辆熟悉的黑色的车正在街边静静等待。
高挑的身影立在车旁,晏国富一下飞奔过去,点头哈腰,魏先生,人我带来了。
魏易尘闪到一边,示意他去后头的车内,随后对晏双微一弯腰,晏先生。
晏双静静站着,没作任何表情。
街边安静得只有落叶的声音。
后座的车窗摇下,露出那张残酷又英俊的脸,他志在必得、胜券在握,笑容浅淡,上车。
晏双站在那一动不动,半晌才缓缓靠近了车窗,他俯视着那张脸,神情悲伤,秦羽白,你一定要这么卑鄙吗?
他们隔着车窗看着彼此。
秦羽白的脸上也有伤,看上去比纪遥也好不了多少。
他推开车门下车。
晏双被车门撞得往后一个踉跄。
秦羽白下意识地伸手要扶,手刚拔出去,晏双已经站稳了,他便若无其事地转了个角度,改向拉住晏双的衣襟,将人拖到了眼皮子底下。
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那张尽力克制难过的脸孔。
我又卑鄙了?
我只不过放你们父子团圆,秦羽白慢条斯理道,我卑鄙在哪?
晏双咬着嘴唇,似乎无话可说,目光恨恨地瞪着他。
我说过,你在我身边一天,我管你养父一天。
你现在人都不知道野到哪去了,还要我养着那个废物?
他越靠越近,呼吸都喷洒在晏双面上,语气带笑,双双,如意算盘不是这么打的。
晏双猛一伸手,却被秦羽白抓住手腕,整个人都落在了他怀里,被他一把推进了车内。
动手动脚的,我真是管不住你了。
秦羽白说着,进入车内,将人又抓进怀中,他从背后紧抱住挣扎的晏双,悄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不服气,不服气你带着那废物滚,看纪遥肯不肯像我一样替你解决这个大麻烦!
你放开我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我也不用你管
晏双奋力扭动、厮打,勤劳地刷kpi。
秦羽白就很不配合了。
都不还手。
谁说我们没关系了?
秦羽白抓住晏双挥舞的手臂,笑容冷然,别忘了,我们签了契约,时间还没到。
晏双猛然僵住,你不是说你已经他双唇颤抖,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双眼惊恐又彷徨。
秦羽白心中微颤,竟隐隐感觉到了疼痛,面上依旧是极其的冷酷。
晏双从他的神情中仿佛得知了真相,反抗的力道如流水般消失了。
他看着秦羽白,先是惨然一笑,随后便低下了头。
我就知道
你是骗我的
全部都是骗我的!
闷在胸膛里的吼声,绝望到了极致。
座椅都震颤了一下,秦羽白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慌张,他强作镇定,伸出手去搂晏双,闹什么,你乖乖地跟我回去
啪
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脸上。
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疼。
那种莫名的慌张涨潮一般漫到了胸口。
不对,他的做法是没错的。
用晏国富牵制晏双,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秦羽白强忍郁气,再次耐心道,我们先回去再
不。
我不跟你回去,晏双猛地抬头,我不跟你回去!
他说罢,直接要推门下车,自然是再次被秦羽白拖了回去。
这次,秦羽白没有给晏双说不的机会,他堵住了晏双的嘴唇,而晏双却是奋力挣扎,舌尖死命地抗拒着,牙齿使劲地找机会去咬他。
嘴唇和舌尖很快就破了,秦羽白没去理会,将满口的铁锈味传给了晏双,双手死死地按住晏双的掌心,整个人都压在晏双身上,他抬起脸,警告道:再不安分,信不信我在这里要了你。
晏双嘴唇上沾了浓艳的血丝,双眼也都红了,他定定地看着秦羽白,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秦羽白也松了口气,再次耐着性子道:那天晚上,我们之间发生了点误会,我的确有错,我向你承认错误,其他的,先回去再说,好吗?我会给你个交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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